我发狠了,说你们不说话,不放屁,那我自己去找这个女人,自己去搞清怎么回事。
娘当场就哭了。
他们只好告诉我事实。
原来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我是他们捡来的。
其实那张照片,正是当年放在我襁褓中的,还有一封信。
信中说她生下一对双胞胎,实在没办法抚养,只好放弃掉一个,请好心人收养。
正好当时爹娘生了三个孩子都不幸夭了,他们就把我抱回家了。
后来我舅舅看了照片,当场认出,这就是那个名震迪远的女匪首双枪女煞。
舅舅当时还要求我爹娘快扔掉这个女孩,这是豺狼的女儿呀,怎么能收养。
可是我养父母坚决不同意,说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就算她的父母再恶,孩子也是无辜的,咱们把她带来了,她就不是双枪女煞的女儿而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们好好养大她,好好教育她,不让她再做她生母的那种勾当不就行了。
舅舅也无话可说,而他两眼一转,计上心来,也就不反对了。
其实后来我才识出,舅舅当时的小心眼,是想等我长大点,双枪女煞有可能要寻找女儿,利用我作诱饵,有可能准确找到她,再剿起来就便当了。
所以,当我参加了训练后,他就安排我进军侦部门,并特意要求我去查访双枪女煞。
如果查不到,那也没啥,反而证明少了这股匪患,安全许多。如果查到了,就看我怎么与双枪女煞周旋。
他故意将那张照片给了我,他料到我如果碰上双枪女煞,可能会有怎样一番状况。
我们会母女相认吗?
这应该不是为了考验我,因为考验我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他担心我认了亲娘抛掉养父母,那么他最应该做的是不让我去查访双枪女煞才对,还要向我灌输一些道理,控诉双枪女煞的罪恶,让我明白她当初抛弃我是多么残酷,多么黑心。
激起我对生身母亲的极大愤慨,极大憎恨,让我不再想见她,见了也会打她的耳光,而不是眼泪汪汪去认她。
我想这才是我舅舅该做的,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没有向我控诉双枪女煞,没有教育我去恨亲母亲,而是分配我去查访她的下落,岂不是另有深意吗。
那么舅舅是什么用意呢?
起初我是没想通的,现在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但我有了一些想法。
这些想法一会儿再给你探讨。
现在我继续要讲的是,我最终有没有跟她见面。
跟她见过的。
在哪里?
寻阳楼酒店。
具体是怎么见的,我一会儿再说。
现在要说到另一个人。
在我见到双枪女煞以前大约一个礼拜,那天我在街上走,忽然有个小报童过来递给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请到寻阳楼一叙。
寻阳楼的老板我认识,是何锭,他有个儿子叫何波龙,我猜可能是林波龙约我?这小子第一次见到我就垂涎我,我知道。
反正今天无所事事,如果林波龙要请我喝酒那正好,但我只接受请吃,才不会让他其他想法得逞。
结果呢,去了寻阳楼,才知道是一位老妈子请我客。
我一见老妈子就吓得呆了,以为是见到她了。
幸好老妈子抢先说,齐小姐你来了,能请到你这位尊客我真高兴。
我心里相当疑惑,你说这老妈子是双枪女煞吧,但气质上不太对,双枪女煞肯定威风凛凛,脸上有杀气,而这位老妈子低眉垂眼,说话声音很小,表情小心翼翼的,穿戴也很寒酸。
我不放心地问她是谁呀?
她说先别问她是谁,她也不是特地请我喝酒的,只是想跟我谈点事情。
虽说不请我喝酒但已经租了楼上一个包厢。
我们面对面坐在包厢里,我越看越觉得她跟照片上的人像,跟那个小妞像,跟我也像。
她会是谁呢?
这时老板上来了,问老妈子,可以上酒菜了吗?
老妈子说可以了。然后指指我,对何锭说,鱼里不要放料酒,我们这些人吃了放酒的鱼,皮肤会痒的。
谁知何锭马上说,都一样啊,我也是……
然后看了我一眼就去了。
我觉得他们的眼神和语言都怪怪的。
可是她怎么知道我不能吃放了料酒的鱼呢。
而且她用了“我们”,连她也是?
我不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支吾了一下,笑了笑说,那是她听人说的,我不吃放料酒的鱼。
听说?听谁说?
一会儿何锭把酒菜端来了。
在我看来这又是相当奇特的,因为何锭是老板,他根本不需要给客人端菜,这种事由服务员做,哪怕来了再尊贵的客人,他也需要打打招呼,应付应付就行,何至于亲自端菜呢。
我曾经陪着舅舅来吃过几回,也没见何老板亲自端过菜。
感觉,何老板对这个老妈子很看重。
但老妈子明明衣衫朴素,脸蛋也是瘦瘦的,估计平时吃得也不好,不像是富贵人家的。
所以我看不懂。
我对老妈子说,你不是说不请我喝酒的吗,怎么又让何老板送来了?
老妈子说本来她是不请客的,因为兜里没钱请不起,这是何老板特意提供的,是他请我和你吃的。
我说,何老板跟我挺熟,他要请我吃,我倒想得通,但好像你跟他也挺熟啊。
老妈子笑了笑说他们有点亲戚关系。
原来如此,难怪何老板对她那么热情。看来何老板并没有因为这位穷亲戚寒酸而看不起。
老妈子请我喝酒,吃菜。我也不客气,爽快地吃喝,因为我如果不爽快,估计她也不会跟我说什么真心话吧。
吃喝一阵后,我才问她,大妈你这么费心费钱请我来,一定有什么事的吧,如果你有事要请我帮个忙,请尽管开口。
其实我不相信她是有事请我帮忙的,一般这样的老妈妈要请人帮忙,会直接开口的,那会先客气地请你吃吃喝喝的,那是男人惯用的手法。
老妈子说,“我请你来见见,只想劝你一句话。”
我问;“是什么话?”
她说,“你在找一个人是吧,那个人有可能这几天会见你。”
我问,“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话吗,这怎么叫劝我一句呢,明明是给我送个信嘛。”
她说,“我要说的是下一句,你不要见她。”
我问,为什么不要见她?
她说,“道不同,不相谋,道不同,不相见。如果你见了她,可能你要被她给毁了。”
我很不解,连忙问,是什么人要见我呢,为什么不能见,为什么见了可能要被她给毁了,她会毁我什么?
老妈子说,“我对你只能提这些,有些东西你自己心中也是有感觉的。”
本来我就觉得这个人挺不寻常,为什么她会跟我那个亲娘长得如此像,她们两个长得像,就等于我跟她也长得像。
相信老妈子年轻时,就是我和小妞的翻版。
或者可以说,我和小妞就是她当年的样子。
她到底是谁呢?
我怀疑老妈子跟我那亲娘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们有可能就是姐妹。
那不等于我跟她也有血缘关系了。
没错,钟翼你听到这里,肯定已经听出来,这个老妈子是谁了。
她就是你妈妈。
也就是我的亲姨。
但当时我只有这种怀疑,我也问了她,是不是跟我之间有点那啥关戚关系?她却摆着手说,不可能吧,我们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人。
我问她,既然你跟我不是亲戚,那你为什么这样关心我呢?你怎么会担心有个人要见我,我会受到她的毁呢,无缘无故,似乎说不过去吧。
她仍坚持说她跟我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之所以找我,要跟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个人。
她说那个人太坏了,曾经伤过不计其数的人,被她伤过的人基本是无辜的,谁被她盯上谁就惨了。
正因为这个人太坏,她才要站出来,先给我发个警告,提醒我别被这个人所毁。
然后老妈子就只管吃吃喝喝了,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好久没吃好的了,我问她是不是平时吃得不好,她有点难为情地承认了,但又说,她跟儿子粗茶淡饭的,习惯了。
很快桌上那点鱼肉就被一扫而光。我有些不忍心,就叫服务员再添几道菜,我买单。老妈子连连摇手,说她平时缺少油水,如果一次就吃太多好菜,会消化不良的。
然后她就站起来走了。
……
齐盈一说到这里,似乎口渴了,端起酒碗喝了几口。
钟翼听得脑子里晕乎乎。
他一直没有打断齐盈一的讲述,因为如果中途一提问,打断了她的讲述,容易把话题扭偏,所以直到她暂停了一下,端碗喝了酒,他才抓紧时间问:
“你说见到的那个老妈子,是我娘?”
齐盈一点点头。
“对。”
“可是她明明没有承认她跟你之间有关系,从头至尾,她都没说是你什么人,她甚至都不说她是谁,吃完她就走了,那你怎么认定她就是我娘呢?”
齐盈一解释道:“那是何锭说的。”
“寻阳楼酒店的老板?你向他打听了?”
“对。”
“他是怎么说的?”
“何老板说,她是双枪女煞的姐姐。”
“这么说何老板是知道一切的呀,知道双枪女煞的底细,也知道你的身世。”
齐盈一不否认,“是的,本来我以为这些事,外人是不知情的,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的。”
钟翼急忙问:“可这些事,这位何老板又怎么知道的,他说跟我娘是有亲戚关系的?”
“对呀,你知不知道这层关系呢?”
“我不知道。”
“你娘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
“何老板说,他其实不是姓何,何锭是他的名字,前面还有个姓的。”
“姓什么?”
“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