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局长意会，带他们去了二楼会客室，要警卫守住楼梯，没有命令谁也不许上来。
其实许局长的办公室在一楼，但办公室说话容易从窗子传出去，被大院里的人听到，倒是会客室更安静。
“齐小姐此来，有什么指教？”许局长态度很谦恭。
齐盈一对钟翼说，还是你来谈吧。
钟翼直截了当说，刚才我们来找许局长，岗哨说你要去赴宴，是一位沪上来的老板请的客吧？
许局长承认了：“这位老板姓申，就是本县城里最豪华酒店三煌的投资人。对于这样的老板，他自然会跟我结识，申老板每次来洪冈也总是热情地请我吃饭，我也是却之不恭。”
钟翼小心地问，申老板一定也时常请毕县长吃饭吧？
许局长摆摆手：“这就是我感到为难之处，因为本来申老板到洪冈，最应该请客的是毕县长，可是毕县长从不请吃，不管是什么人请他，他都一概拒绝，至于原因很简单，毕县长是素食的。”
这让人感到意外，堂堂一县之长居然吃素不吃肉？
许局长说，“所以申老板来洪冈，要请毕县长时，毕县长就让我出面代劳。其实我也挺尴尬的，不去吧，申老板会失望，毕县长也不会高兴，代劳应酬一下也不行吗，摆什么谱儿？去吧，自己好像成了个酒囊饭袋，吃喝的事全归我了。”
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感觉许局长还是挺实诚，没有那种花言巧语的表现。难怪他去赴宴时，可以不避嫌，工作日也无惧，是在例行公事呀。
钟翼就对许局长说，这次他和齐小姐前来，是想打听一个事的。
昨天夜里发生的温氏诊所爆炸事件。
许局长稍有些惊讶，怎么张大帅外甥女来关心一个诊所爆炸事件呢。不过他没有迟疑，立刻说，这事是由侦缉处管的，由姜处长来介绍吧。
马上唤人把侦缉处长姜步庭叫来。
姜处长来到会客室，一看有张大帅的外甥女在场，自然也是暗暗惊异。
“姜处长，他们两位是来了解温氏诊所爆炸案的，你就讲讲勘察情况吧。”许局长提示道。
居然是来打听温氏诊所爆炸事件的？姜处长有点不敢相信，难道这场爆炸都惊动张大帅了，派外甥女直接来了解？
那个事件，有那么重大吗？
不敢怠慢，认真回答。
姜处长说，昨夜他正好值班，接到报警亲自带人赶去的，现场确实破坏严重，看来炸弹威力不小，温氏诊所两排房子，靠西一排从前到后被毁，虽然没有全塌下来，不过由于各间的后墙都被贯穿一个大洞，要修补起来还是挺不容易。
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看到一具死尸，也没有找到有关人体血肉之类东西，所以不好断定温氏父女到底是不是被炸死了。
齐盈一问姜处长，你们判断是什么武器打的？
对此姜处长也是讲不清，不好意思地说，他们虽然是警察，对枪械有一定的了解，但对炸弹类就比较外行，毕竟不是军队，不清楚现在都有哪些先进武器了。
姜处长也很疑惑，认为这不是炸弹，因为炸弹只在一个点起炸，向四周散开，而温氏诊所的爆炸很奇怪，都是后墙穿个洞，难道是每墙都事先放个小型炸弹，一起炸的？
钟翼也不解释火箭筒的事了，他关心的还是尸体问题。
“你们没有发现尸体吗？”
“没有，一具也没有发现。”
“你们把断砖碎屑清理出去，就为了查找尸体吧？”
姜处长连连点头，“正是，诊所内发生爆炸，我们得先确定有没有炸死人，所以特地雇了十几个劳力，动用了七八辆独轮车，把屋内的这些个被炸下来的东西都一点点清理出去，起先我们以为尸体可能被碎屑埋住了，但清理后，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血，没有尸肉，没有衣物？”
“什么也没有，连一点血也没有。”
齐盈一问：“那是不是说明，诊所里的人，并没有被炸到，他们还是活着的？”
“这谁知道呢，现在的情况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根本搞不清。”
齐盈一又问：“姜处长有没有想过，温小姐和温郎中有可能被掳走了？”。
“这个，也想到了，但我们更认为，当时诊所里并没有人，温郎中和温小姐是幸免于难的。”姜处长说得很肯定。
齐盈一正想声明，就是我送温小姐回诊所的，我和钟翼还刚走没远就听到了温小姐喊救命，我们想进屋去救但来不及了，爆炸开了。
钟翼连忙朝齐盈一丢个眼色，沿着姜处长的话头说：
“姜处长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不过，也有点怪，如果温小姐和温郎中不在内，他们去哪里呢，事先是否知道有人要对诊所下手？他们是避出去的，还是因正常事务出去的呢？现是发生爆炸的第二天了，他们有没有得知了？如果得知了，为什么不到警察局来报案呢？”
姜处长咧咧嘴说：
“我们分析，温小姐他们是事先有感觉了，很害怕，所以就躲出去了，昨天夜里诊所里没人，他们没有被炸着，现在躲着不出来，一来是吓坏了，担心那些人知道他们没死，还会再害他们，二来，他们可能避到更远的地方去，比如出省了，不想再回来。”
钟翼心想这都是废话，既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断定他们逃走了呢。
不过也不怪警察，他们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只有他和齐盈一知道，当时诊所里有人，至少温秋衿是在的。
“我想到两种可能，请姜处长甄别一下，一种是他们确实活着，但被劫走了，另一种是他们死了，尸体被扔进河里去了。”钟翼说。
姜处长的眼珠转了几转，露出一个笑容，“对对，钟侦探还是蛮高明的，这两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许局长就总结道：
“听你们这么一谈，是不是可以归纳为三种可能，一是诊所里没有人，温郎中和温小姐昨夜是在外面，所以没受到伤害，二是他们在里面，没被炸到，但被人劫走了，三是他们被炸死了，尸体给人扔掉了。”
“对对，局长您的说法完全准确，真是高屋建瓴，总结到位。”姜处长恭维道。
许局长没有得意，他作为警察局长，这点能力也没有还当个屁。这事其实让他挺烦心的，因为那不是普通平常的诊所，温小姐不是普通人，这一点许局长岂能不知。
许局长问姜处长，你们侦缉处，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一听局长问计划，姜处长明显有些紧张了，他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开了个会进行了研究，大家一致认为温郎中和温小姐是无恙的，虽然诊所遭到破坏，但他们毫发无损，所以……”
没有说下去，看着局长。
“所以，怎么样？”许局长却偏要往下问。
姜处长只好说实话：“我们的想法，是等着温小姐和温郎中出现，由他们提供一下情报，比如他们有什么冤家，得罪过什么人，从中来判断什么人搞的爆炸。”
许局长沉默了一下，把目光转向齐盈一：“齐小姐，你看这事……”
毕竟齐小姐身份特殊，就算他是局长，也得齐小姐拿个结论，不然事情可不会完。
齐盈一知道，许局长只重她的身份，而忽略钟翼这个侦查员，她索性朝钟翼指了指，对许局长说：“还是请钟侦探来谈谈看法吧。”
“好好，钟侦探，请你说说吧。”
钟翼却赶紧摆手，“不不，这事，还是请局长定夺，我听听就可以了。”
许局长也为难啊，这种案子，查与不查，效果都是差不多的，但所费所累却是大相径庭，如果他一声令下，那么侦缉处就得忙死，累死，有没有结果就不好说了。
作为局长他体衅下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最好别辛苦弟兄们了，他对弟兄们的能力会不清楚吗？
可是直接说不用查了，当着张大帅外甥女的面，能出口吗？
一时就显得左右为难。
钟翼看出苗头，慨然说道：“许局长，姜处长，齐小姐带着我只是来了解一点情况的，现在既然姜处长已经将情况介绍清了，我们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就此告辞了。”
齐盈一问：“怎么，我们就走？”
“对呀，不要影响许局长和姜处长的正常工作，我们先走吧。”
两人离开警察局。
齐盈一不解地问钟翼，为什么就这样离开呢，不问问他们怎么调查了？温氏诊所出了爆炸案了，他们就没有一个详尽的调查计划吗？
钟翼说，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怎么想的吗？
“好像，他们有迟疑，不知道怎么查吧。”
“听姜处长说话，他的意思很明白，这案子没什么可查的，先等着温氏诊所的主人显身。”
“要是温氏主人被劫走了，或者已经被害，尸体被扔掉了呢？”
“那也要等等，等等，反正就是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温氏主人一直不出现呢，到时再查，黄花菜都凉了吧。”
“就是要放凉啊。”钟翼一言捅破。
齐盈一觉得失望，以前觉得许局长他们还是挺有能耐的，现在给了她相反的印象，遇上一桩爆炸案，就算是死人了还不当回事，现场倒去勘察了，想找找尸体，尸体没找到，就好像万事大吉了。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黄金大案发生后，我舅舅并没有让警察厅负责调查，因为他知道下面的警察局是什么刁样。”
齐盈一说了一大堆难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