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劝她，还是不要计较，很多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真要操作起来，往往困难大于想象，就比如我们的侦查工作有多难，你把齐盈一送回诊所时，肯定也没料到会发生爆炸，这就是横生枝节。
查案不仅需要能力，更需要资源，动用一个侦缉队，一天要多少开销。
齐盈一忧心地说：“黄金被盗，恐怕军饷都受影响，财政会吃紧吧，给下面各个系统的拨款就会紧缩。”
说白了，这个案子都影响到迪远省各级系统的经济状况了，张大帅在第一时间就料到这点，如果让警察去查，需要一笔不小的拨款，让军队的调查机构作调查，又很难与地方衔接，所以他的妙招就是让两县各派一人调查。
这样成本多轻，多节省啊，钟翼到现在还没领到这个月的薪俸呢。
齐盈一问，现在怎么办，肯定要寻找温小姐和温郎中的下落吧？
钟翼却摇了摇头，“不，我们还是要顺着主线走吧，不要跑偏，否则可能两头空，什么也得不到。”
“主线不是要寻找温秋衿吗？”
“已经找过她，她能说的也基本已说了，至少，我知道了有个魔道门，但黄金大案到底是不是魔道门干的，不明确。”
“是不是接下来你要调查这个魔道门了？”
“我相信不用刻意去查，魔道门的情况，会在后续的侦查中陆续被揭示出来。我认为主线仍是寻找工程师。”
齐盈一表示不理解。
她认为，对温秋衿的接触，了解了很多东西，知道了有一个魔道门，难道钟翼你不怀疑此案就是魔道门干的？不怀疑温秋衿就是盗金团伙成员？你不想紧盯温秋衿，把她当成一个突破口？
齐盈一甚至怀疑，钟翼把温秋衿当成未婚妻了，是拐着弯想包庇，不想再查她。
但钟翼真把温秋衿看得那么重，就应当全力关心她的下落，怎么反而不去管了，舍得下？
所以让齐盈一很困惑。
钟翼知道她怎么想，他向齐盈一解释，瞳珠岛地下仓库，是黄金盗窃案的发生地，这是案子的第一源头，找工程师就是想搞清地下仓室的设置，争取可以进入地下仓，亲眼见过贮金室，再按照现场的痕迹，来作出判断。
作为侦查员连现场都没去过，那肯定不行，虽然在岛外可能弄到一些线索，那都属于外围信息，最终还是得回归到核心线索上。
打个比如，你听说有家糕店被偷了糕，而你在街上碰上一个人正在吃糕，你能怀疑他是偷糕贼吗？首先你必须得去糕店亲眼看看，糕店做的糕是什么样子，再看看那个吃糕人是不是吃的同一种，如果不是同一种，你怎好去怀疑？
齐盈一问：“你是想亲眼见见，那些金子是什么样子，怎么保管着的吧？可如果那里空空的，又能看出什么来？”
“一定有收获的，就算是空室了，也可以按照室的大小，高低，估摸出黄金贮存的规模，我相信黄金不会是随意散乱堆在地上，一定装在器盒里，是什么箱呢，也许到现场能判断出来。至于数量，除了看单间室的大小，还要看共有几间室放金子的。”
齐盈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似乎理解了。
“那咱们再去找朱其重吗？”
钟翼正要答话，一辆车开了过来停下，车上有人手一挥：“上车。”
居然是张飞雄！
钟翼脑子里闪了几闪，揣摩张飞雄这个时候出现，要干嘛呢，当真要亲临一线，带领我和齐白两位小姐查案了？那真的要飞了？
张飞雄没穿军装，而是一身印花绸衣，头上戴顶灰色礼帽，看起来真有点像个胖富少。
“哎唷，张队长来了。”钟翼立刻就钻到车后排坐好。
齐盈一在外面眨巴眼睛，好像一时搞不明白张飞雄什么来由。钟翼隔着车窗玻璃向她招招手，快进来呀。
齐盈一也只好进去坐后排。
张飞雄开动车。
开出去好一段路了，三个人还是没谁发声，张飞雄似乎很深沉，一个字都不想吐的样子，背影给他们的意思，好好坐着，由我带你们去。
钟翼以为齐盈一肯定忍不住要发问，但坐在他身边的她一言不发。
为了打破沉闷气息，钟翼只好装作高兴地说：“张队长来了，这下我们有了主心骨了，工作好做了。”
但张飞雄仍没一句话，似乎他只是专职司机，只顾开车就行。
齐盈一也没什么反应。
从洪冈到威坛有三百多公里，火车都要跑大半天，汽车就更要绕路速度更慢。
到达威坛时已经快黄昏。
汽车在一条街边停下，张飞雄开口了：“到了，你们下吧。”
齐盈一没说话就钻了出去。
钟翼问道：“张队长，接下去让我们做什么？”
“你们不是要寻找工程师吗？现在我把你们从洪冈送过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事，你们自己去做吧。”
张飞雄的口气淡淡的，很平静，跟前两次的表现判若两人。
钟翼下了车，张飞雄开车离去。
望着远去的车，钟翼还是有点茫然。
齐盈一拉他一把，“愣啥呀？”
“张队长这次怎么了，我们在洪冈，他突然开车出现，把我们送到威坛，他是本来到洪冈办事的，顺路把我们捎过来呢，还是特意从威坛开着车到洪冈接我们的？”钟翼表示不解。
“还不明白吗，他嘴上说很忙，不能直接参与调查，实则就在暗中盯你我的梢，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洪冈，又是从警察局出来的？还知道我们下一步是仍回威坛找工程师，依我看，对我们很不利。”
钟翼问：“你认为他可能给我们制造障碍？”
“是的，这个人，千万别信，阴险着呢，不客气说，我是把他列为第一嫌疑者的。”
一说起张飞雄，齐盈一就辣言辣语，毫不掩饰她的态度。
钟翼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干我们的吧，如果张队长真的跟黄金盗有关，迟早会露出马脚吧。
钟翼和齐盈一来到精神病院对面客栈。
进了二楼那个房间，狭小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不见白雁。
“咦，白雁呢，她不在，干啥去了。”钟翼嘀咕。
齐盈一扬扬眉毛发笑，“你还以为，她真会老老实实呆在这个小笼房里？”
“怎么，你早料到，她会半途而废，不坚持下来？是你命令她留下的，你对她没有把握？”
“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她才不会心甘情愿当个盯梢员，我只是作个小小测试，她不在这里，很正常，如果还在，就不是白雁了。”
这时老板娘上来，说白小姐在这里只呆了两三个小时，就结账走了。
齐盈一朝钟翼眨眨眼皮，有一种捉弄了白雁的得意。
两人离开客栈，直接过去，打算到精神病院打听打听。
这次齐盈一又拿出了特别通征证，顺利过岗，找到一位主治医生。
医生回答，朱其重已经出院了。
两人顿时一惊。
“怎么出院的，是他自己要求出院，你们准许了，放他一个人出去的？”齐盈一问道。
“当然不是，是有人来接他走的。”
“什么人？”
“当然是大学里来的人，他是大学教授，本来就是大学里送过来的。”
齐盈一问：“朱教授的病没好，大学为什么要接走他呢？你们医生也没阻拦吗？”
医生摇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搞不明白，反正学校把他送来，又要接他走，我们院方也不好反对的。”
钟翼问是什么时间出院的，医生说是昨天昨天下午三点多吧。
这个时间段，白雁不在客栈对面房间里监视了。
钟翼又问医生，知不知道朱教授被学校派来的人接走后，学校会把他安排在哪里居住？医生也回答不了。
钟翼和齐盈一只好走出医院。
“朱其重被接走了，你有没有早料到？”齐盈一问。
“料到的，但我以为没那么快，朱其重得了精神病，就算有人要害他，也不会马上下手，因为他疯了，就说不出真话了，这些人也不担心他再对侦探讲得更多，所以暂时就晾他在医院，要等他病好以后再说，但好像我估错了，他们下手了。”
“如果是学校来接走，好像问题不大吧？”
“希望是学校接的，而不是别的人。”
钟翼认为如果朱其重被害，那么白雁就脱不了干系。
他说这话，也想看看齐盈一的反应，但齐盈一没说什么。
“如果是学校接走的，有没有可能只是关起来，没有害死？再去大学找找吧。”
两人商量，此次再明着去找朱其重肯定碰壁，只能暗中进行。
关键是要估测一下，朱其重被关在哪里了。
精神病人病得重，会受到特殊照顾的。
钟翼分析朱其重住校区内教授楼，这次被人接出院是否回了教授楼？有可能被关到一个单独的地方，派人看着。
“我们怎么才能搞清呢？”齐盈一问。
“需要找个熟悉情况的人了解一下。”
“这个人肯定得是学校里的人吧，找哪位更精确呢？”
钟翼有目标，“教授楼的管理工作，应该归后勤管，后勤的人可能知道的。”
学校的后勤科长，就率先成了他们要找的人。
两人先去了威坛大学外面，此时夜幕降临，他们在大门对面等待，看到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说说笑笑地逛街了，但老师员工很少见到。
终于出来一个员工模样的人，齐盈一便立刻上前搭话。
“请问先生，你是大学里的职工还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