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是职工,不是老师。
“我向你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找到后勤科长?”
那人问:“你找后勤科长干什么?”
“我是货商,手上有一批好货,想跟后勤科长谈点生意,只是不知怎么找科长。”
“好货,什么货?”
“面粉,优质的,听说贵校每天用到面粉一千斤。”
“一千斤,说少了,起码得两千斤吧,一天三餐呐。”
“我手上有三十多吨。”
“呀,那可是笔大买卖呀……”那个人有点意味深长。
齐盈一悄悄摸出一块大洋塞到那人手中,“是呀,是桩大买卖,要是事成了,再谢。”
那人顿时心花怒放,咋的我交狗屎运了,大洋从天落,一高兴,就说出,后勤科长姓唐。
“唐科长是住在学校内的吗?”
“平时住学校,不过今天他已经回家住了。”
齐盈一和钟翼飞快交换一下眼神,天助咱也。
如果唐科长住学校,要找他,容易惊动其他人,而他回家住,那对他们展开行动方便多了。
明找不行,只能暗找了。
也就是要用到他们的夜行本事了。
“唐科长住哪里,先生方便透露吗?”刘盈一又问。
“怎么,你难道要去上门找他?”那人有些保守。
“是呀,这年头不主动点,生意也不好做呀,先生是明白人,肯定理解吧。”
那人已将大洋收入囊中,早已忘乎所以,将有关校规丢了,十分爽快地说出,唐科长住在甜井路14号。
好,要的就是准确地址。
钟翼和齐盈一离开大学外。
他们先回到齐家老宅,作了一些准备,换上夜行服,带上一些必要的工具。
这些设备齐盈一早就备着,因为她原本就是接受过谍工训练的,身为张大帅外甥女虽没被派出去当谍工,但各处住宅里仍有必要准备些东西,现在派上用场。
在出发前,两人要规划好详细的路线,作各种的分析,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两人失散,应采取什么对策等等。
夜深后开始行动,到了甜井路14号宅子外。
居然是一座独幢屋子,可以想见姓唐的在学校掌管后勤科,应当油水没少捞,否则仅凭那几个死工资,住得了这种前朝富豪的房子吗。
很多教授虽然月俸有上百大洋,有的甚至更多,不过要负担一家老少的开销,还是不会过多讲究,高级教授会住教授楼,普通点的有公共宿舍,下面讲师之类,只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
唐科长的生活质量,比高级教授还强啊。
这更使钟翼和齐盈一心肠硬,对这种人,不用那么客气,肯定平时克扣学生伙食吧,黑心鬼。
行动很顺利,钟翼动用特殊工具,拨开门闩。
两人进屋,巧得很,唐科长还在客堂里坐着抽烟,一见他们就吓得不敢动,连声说,两位要钱,我马上去拿,你们要现洋,还是银票?
齐盈一气得上前就给了一耳光,骂道:“蛀虫,老实交代,你私吞了多少学校的钱财?”
“不不,我没有私吞啊……”唐科长还想狡辩。“我虽是管后勤的,但每一笔支出都得有详细记录,你们可能不知道咱校长吧,骗谁也休想骗过他,他精通会计财务,每笔账他扫一眼就知道准不准。”
齐盈一冷笑:“你是说邸校长吧,他确实是个精明人。那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住这么好的房子?”
唐科长解释,房子并不是他的,是他妹夫的,由于妹夫不幸去世,剩下妹妹和外甥女母女俩,妹妹就请他搬过来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钟翼觉得齐盈一没问要紧事,只盯着些鸡毛蒜皮的,不过也理解,毕竟大学的钱是她舅舅批拨下来的,被下面的人私吞,她当然不爽。
现在也不能计较了,问正事要紧。钟翼直截了当问唐科长,把朱教授关在哪里了?
唐科长一听瞪大眼睛,“你们……你们是冲他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打算对朱教授干什么?”
“我们想请他喝茶。”齐盈一说。
“请他……喝茶?你们认识朱教授?”
“当然认识,不然我们怎么那么关心他?”
但唐科长显然很不放心,想弄清他们到底什么来历。
这时钟翼察觉到齐盈一去掏内兜,可能想亮出那个通行证吧,赶紧抢过话头说:
“唐科长,实话跟你讲吧,我是朱教授的学生,这些天听说他在学校发病,被送到医院去了,我们赶到医院,医生说有人把朱教授接出院了,我们很担心他的安危,今天上门来找你,就是想请唐科长说句实话,你们把朱教授关起来,是想害死他吗?”
“不不,我们没有把朱教授关起来,只是把他保护起来了。”
“说得好听,那你快告诉我们,朱教授被你们保护在哪里?”
“在后勤科的杂物间里。”
“呃,亏你们想得出来,居然把他关在杂物间了,真是作孽。”
“没办法,让他住在那里,一般人都不知道的,为了他好。”
钟翼向齐盈一使个眼色,两人迅速离开唐科长家。
在前往威坛大学的路上,钟翼担心,唐科长会不会给学校打电话,让学校把朱其重给转移,而且要派人阻止他们进校园。
齐盈一愤愤地说,如果真这样,回头把唐科长给宰了。
不过,这一次,总算是顺利了。
他们没有走大门,翻过围墙进入校园,又找到了后勤的杂物间。
一看那个门,明明是反锁着的。
“妈的,还说是保护他,明明就是囚禁嘛。”齐盈一抽出三棱剑,就要砍锁,被钟翼制止。
何必动粗,开锁么小菜一碟,就算没有万能钥匙,用手拧也能拧开。
锁打开,慢慢推开门,要作好飞来一只鞋的准备,或者是一口老痰,因为里面住的是一位精神病老头,而且还是俗称的武痴,有暴力倾向的。
“谁呀?”里面有人问,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一听,顿时放下心,这声音代表朱教授很虚弱,那当然没力气发作。精神病就是这样,发作的时候精力极旺,无法无天,一旦发作完了就像虚脱一般,体力退支了嘛。
看来来的正是时候,如果是间隙性精神病,可能这正处在他清醒阶段。
两个人大胆地进内。
哧地一声,有人划了火柴,点上一盏油灯。
正是朱教授。
钟翼和齐盈一又感到意外,此时的朱教授并不是瘫坐地铺上,而是站在一张破桌前,油灯划亮后,他们就看到桌上还放着几本书,那些书并无被撕开的痕迹,好好的,而且摆放得也整齐,不是乱扔着的。
他们还是很小心,先观察一下。
朱其重也看着他们,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癫狂之色,只有一些紧张和严肃。
“我知道你们会来的,刚才我还点着灯看书,听到屋外有动静,就将油灯吹灭,我还担心是不怀好意的人,是不是要抢在你们前面对我动手,还好,我猜错了。”
钟翼和齐盈一霎时明白过来。
“朱教授,你没有病啊?”齐盈一惊喜。
“嘘,请小声点。”朱其重指了指屋外。“人心叵测,不得不要小心哪。”
钟翼迅速作了决定,“朱教授,请跟我们走吧,这里肯定不是你呆的地方了。”
朱其重叹了一口气,“我也这样担心哪,可是离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
“天下这么大,怎么就没地方去呢?是不是你担心家小会被拖累?”
“我没有家小,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那好,你跟我们走,我们会给你安排好的。”
朱其重也没办法,只好答应随他们走。
经过一番努力,钟翼和齐盈一把朱其重领到齐家老宅。
然后,向他亮明身份。
朱其重指指钟翼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侦探,但是那天你找到我宿舍里来,其实是很危险的,我是担心你,才叫你快点滚,可是你又不肯走,我只好爬窗出去,为的就是引来校园里很多人,这样,就没有人敢在暗中对你放冷箭。”
钟翼闻之吓一跳,也颇受感动,原来朱教授假装疯癫,是想把他支走,他那个宿舍是被人暗中监视的。
齐盈一问,是什么人监视你?不会是学校的人吧?
“就是学校的人!”朱其重斩钉截铁。
“学校监视你,是认为你患了精神病,怕你闹乱子,是为了你的安全吧。”
“非也,你们不知道,这所大学有多复杂,里面鱼龙混杂,难辨善恶,阴险狡诈的不少,当然也少不了嗜血者。”
齐盈一惊讶地说:“威坛大学不是一向以学术氛围著称吗,人文气息强,校训还是厚德载物呢,怎么听你一说,这大学成了肮脏之地了。”
朱其重叹道:“肮脏之地也许说重了,但不客气说,就是一个暗战的战场,实在叫人惊心动魄。”
钟翼问,你是不是担心被人盯牢,有性命之忧,才装疯卖傻的?
“不这样,也许我早没命了。”朱其重承认了。
“朱教授到底因为什么,要遭此险境呢?”
“还不是那个工程吗。”
他主动提到了工程。
“是指瞳珠岛那个吗?”
“正是。”
朱其重看着他俩说,“瞳珠岛上的黄金库失窃了,你们是调查人员,费尽心机来找我,肯定就想了解,当年这个工程是怎么做的对吧。你们之所以要找我,是因为先找到了郝选成,是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吧?”
钟翼点头,说郝先生很不幸,遭到了暗箭丧命,但他临死前拼力吐出朱月照三个字。
朱月照可能就是负责施工的工程师,我们当时分析像工程师这样的人物,有可能在威坛大学里任教,因为威坛大学开设了建筑课程。
我们就是这样才来威坛大学打听的,不过最初在校园内找不到什么朱月照,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后来干脆找姓朱的,叫什么先不论,这才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