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这样说道:
堪舆术里有一章叫地质,就是专门讲找矿的,如今能找到的矿产,品种越来越多,在古代,基本就是金银铜铁锡汞等,所以所述也大体是以这几种为主。
其中铜和铁详述最多,因为这是最容易发现,也是最广泛用到的材料。
银和金,都比较珍贵,特别是金,找起来相对不易。但是有一个现象,金矿不仅与砂石类型有关,更与环境有关。
常仙窝的地质构造,应该是远古时代火山喷发堆积成的,中间形成一个盆地,火山常常把金这样的贵金属熔化后推到一起,盆地因像一个熔岩池,积蓄了大量熔岩,也就包括了大量的金成分。
最初火山岩是相当坚固的,但在这下面的岩层有地下河,长年冲刷形成许多空洞,最后地表往下陷,而火山喷发持续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年,随着熔岩的层层累积,这里的金子层也在一层一层地堆砌。
那么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进村的村道两侧,都有一条壕沟,而常仙窝地域总是云山雾绕,水分多,经常凝结而下大雨,壕沟是被洪水冲出来的。
冲出来的壕沟里,就有金子的踪影……
白雁听到这里,迫不及待地说:“我明白了,你发现了壕沟底有金子?”
“应该说,我发现了壕沟底部那些碎石屑里,混有金矿石,或者叫含金石,但要说到提炼,像这样的矿石也是不好用的,里面含金量太低,开采起来成本太高,所以一般这种矿石是没人在乎的,就算村里人看到也懒得去捡,根本就跟普通石头一样。”
“但至少,这里有含金石,证明这里有金矿,对吧?”
“回答正确,嘉奖一次。”
“嘉奖不能只是放空炮,来点实的。”
“什么实的,你还想让我赏你一块大洋?”
“不要大洋,亲我一个就行了。”
“抱歉,我现在全力查案,心跟和尚一样,四大皆空。还是说正经事。”
白雁在钟翼胳膊上打了一下,嘟囔:“人家就是看你辛苦,想让你放松点嘛。真没劲。”
钟翼不理,继续说道:
含金石,需要达到一定含量,才具备开采治炼价值,壕沟下的那些是不具备的。但那怕再含量低,也是个现象,昭示这里可能有矿脉。
我相信,张大帅可能派专家在这里巡察过,但即使专家发现了壕沟底有含金石,经鉴定含量低微,找矿脉偏没找准,就以为这里只有零星几颗含金石而已。
所以,看准矿脉,很重要。
打个比方,如果有一把大铲子可以铲取一大块地下岩来,就可能从侧面见到矿脉的脉络了,金矿的脉络一般是成横向,在山体里穿行,并不是像煤矿那样一团一团,而是成蛇样,所以看准脉络走向,开采不仅便利还能长久坚持。
常仙窝这个矿脉,太不平常了,也太猛了,相信在世界范围内,这样的金矿是绝少的。
它是成绞柱形的。
白雁惊道:“就是说,这个金矿不是长蛇形,而是集中一块,成螺旋状的,挖起来非常方便?”
“对,下面是一大块的金矿脉,至于可以开采多少,我估计不出来,但这个矿的容量一定大得吓人。”
“只凭壕沟里有若干块含金石和地形,你就推断出馒头矿了?”
“所以要说到那个碾盘子了。”
钟翼继续说:
我为什么盯着碾盘子研究半天呢?
首先我从来没见过体积这么大的碾盘子,它摆在村子中心的操场中间,看起来是供大家公共使用的,可是这种大碾子得靠七八个人才能转得动,根本无需做那么大,小一倍就可以,节省劳力。
这么大个碾盘子,又放在操场正中,总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后来我看出端倪,这个碾盘子的下面,恐怕是一个洞。
“洞?会不会是井口?”白雁问。
“你说得对,有可能是村里人本来要在这儿挖一口井,但挖着挖着,就挖到了不平常的东西,而这个发现,令他们又喜又忧,甚至让他们坐卧不安了。”
“是挖到了金矿?”
“对,挖井只是挖了不深,他们就挖到了金矿,你说他们能不喜吗?又不忧吗?”
这次白雁倒没有继续装傻,好像明白其中的缘由,“能挖到金矿本来是件喜事,可是他们又担心这个消息泄出去,会引来麻烦吧?”
“明摆着嘛,原本这些人家是逃难避灾来的,只想在此过自给自足的安稳日子,根本没想过会住在了黄金矿上面,他们自己,肯定是没有能力开采的,假如硬着头皮开采,即使淘到了一些金子,要拿出去卖,势必就曝了真相。那种局面,想象得出来。”
白雁说:“上到大帅,中到山寇群匪,小到小痞小盗,都想来掏一把吧,但一旦被大帅掌握,其他人就休想了。”
钟翼却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大帅有军队不假,他可以将常仙窝控制起来,但有两个问题,一是邻近省的大帅也有军队,会不会闻讯前来抢?那可是重量级的金矿,资源财宝从来是战局的爆燃点。二是光靠军队的人不能采矿,需要有专业的设备,专业的人才队伍。”
“既然都有矿了,还愁弄不到设备和人才吗?”
“到哪里去弄设备和人才?这种大型金矿开采起来,没有顶尖设备和技术,只能是望金兴叹的,这不是砂金,可以用洗水法来淘淘就行,金矿先要掘出含金矿石,将矿石粉碎了,再加入溶液进行一些化学溶解,又要进行高温锻烧,还要进行化学清洗,需要工程师级别的人来搞的。”
白雁说,反正是常仙窝的人挖到金矿,大家没对金矿有半分的打扰,不敢啊。紧急商量后,决定掩盖起这儿有金矿的事实。
这就是他们在洞口盖一座碾盘子的原因吧。
钟翼说,最初他们将土填回去,可是还是觉得不踏实,最后一咬牙,从山中抬来一块大石头盖上。
可是在偌大的操场中间搁一块大石,大家还是觉得突兀,万一被人看出来了呢,索性就由村中的石匠将大石头打造成碾盘座,再凿来一个石碾子,算是凑成一副完整的碾盘。
这样一来大家也稍稍放心些了,假如有外人来,也不至于觉得石碾子放在这儿太碍眼。
白雁说,正是他们这个做法,反而让你看出来了吧。那为什么村寨里的人又都逃走了?
“这全是拜三壶嘴这张烂嘴所赐了,三壶嘴在外面一嚷嚷,村寨的人就知道不好,秘密掩不住,这个地方不再是乐土福地,而可能是个火药盆了,他们当然要撤离了。
白雁:“那么,三壶嘴说的,有人在坑底捡到金条这个说法,到底还当不当真?”
“暂时,就不当真了,我们先去沟子楞转转。”
“你是认为沟子楞的这条线索比常仙窝的更有价值?”
“差不多吧,常仙窝是有人捡到金条,但也许只是有人在壕沟里捡到了含金石,三壶嘴才敢去茶馆里高调宣扬,如果真是金子,反而没那么咋呼了。但是常仙窝有金矿,这事终究跟金子联系着。而沟子楞的关键点是大批的铁箱子,箱盖上印有张字,但是不是装着金子就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两人赶前沟子楞。
相比起来,沟子楞可比常仙窝大多了,不仅规模大,而且是个有历史的老村落,村里不少的砖屋瓦房,还有几家是庭院高墙,证明这儿出着富贵人家。
“哇,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白雁赞叹道。
“这叫山中有山,山中有村,在深山大岭下,还有如此规模的村落实在不简单。”
村子里除了有不少马头墙房子,居然还有两座塔式建筑,这叫塔楼,比县城的钟楼还高,这种塔楼是当年用来瞭望的,放哨用的,观察有无可疑人马进村。
“看来这绝对是一个老村子,人们应该在这里生活好几朝了吧。”白雁说。
“从塔楼的泥砖结构上来判断,可能是大宋年间建造的可能性大,不过我们不是考古专家,不是来考察民风历史的,要找的是那个藏有铁箱子的人家。”
白雁有点无奈地说:“现在只有这事的说法,没有详细的线索,而且这个说法来自于三壶嘴,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也许只是一个谣言。”
“有时候谣言有可能给添油加醋了,但也许其中有个主梗却是存在的,现在看到这等规模的村落,我更坚信三壶嘴说的有道理,如果像常仙窝这样的穷村,一般人家顶多挖个地窖,不可能有地道的,这里真有富人家,富人家有地道的可能性很大。”
白雁问:“是不是进村,向村里人家打听,谁家地道里放了好多铁箱子?”
“关键是找到那个挖地窖的人。”
“三壶嘴有没有向你说过是谁?”
“没有。”
“那只能去问村寨里的人了。”
钟翼两只手掌在黄河地面上擦了擦,然后,出其不意在白雁的两颊上抹了两把。顿时白雁白皙的脸蛋变得灰黄黄的。
“哎呀,你这是干啥呀?”白雁简直要爆了。
“你马上往村子里跑,喊救命。”
“什么,让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要搞哪样?”
“碰到人,你就说是有坏人在追杀你,你是从松藩跑出来的。”
“松藩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就当是个村寨吧,你就说你是松藩寨跑出来的,逃命的。”
“然后呢?”
“然后遇上个好心老婆婆,可能就让你先住在她家避一避,她要是问你为什么被人追杀,你就说你爹在挖地窖时,不慎挖通了隔壁人家的一个地道口,虽然这只是误失,完全无意的,但对方却把你爹给杀了,还想杀掉你,所以你只好拼命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