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那么好奇，非要问得彻底，钟翼只好胡诌一个，说是雷电移步法。
实际上那叫枯叶移步法，就像一片枯叶掉在地上，原来一动不动，突然一阵急风吹来，将它倏地吹跑。
钟翼说，这些都是鸡毛蒜皮，咱们还是得抓住主线呀，不然又空着两手回去了。
“主线就是坑内发现黄金吗？要找到这个捡到黄金的人？”
“是的，得找到这个人。”
“但在这里也问不到消息，有关坑里捡到黄金的事，找谁打听？”
“再等等吧，兴许，会遇上真正的村民的。”
白雁也明白，那个柯忌雷不是常仙窝的村民。
但不是常仙窝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而且白雁也已经看出来，钟翼对山村是有所发现的，否则他不会坐在碾盘前，忍受酷热达两个小时。
不过暂时白雁也学乖了，不会问那么多，这些问题稍后再跟钟翼讨论。
两人在路上等待，这是从常仙窝进出的一条主干道，跟那个黑风山的山寨相类似，但黑风山那条道是只进山寨的，而这里的主干道从常仙窝村外半里处穿过，进村的那条道是接通主道的。
在这里等并不一定等常仙窝的人，钟翼认为，只要有人经过这里，就要打听打听，也许恰好有邻村的人知道坑底捡金条这事。
天快黑前，终于等到一辆牛车吱吱格格由西向东驶来。
赶车的是个年届七旬的老汉，车上装的是从山里采来的一些山货，包括菇，山芋，各种草药，野菜等，放在一个大篓子里。
钟翼问老汉对常仙窝熟不熟，老汉说熟的，过去他也常来走走，因为他有个老姨就住在常仙窝。
“大爷，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常仙窝有人在一个深坑底下捡到了金条？”
老汉朝他们打量一下，呵呵地笑一阵，用带点揶揄的口吻说：“小伙子，姑娘，看你们挺俊的，怎么也爱听这种传言呢，难道你们也梦想着突然捡到金子，发了大财？”
“我们此来，不是为了捡金子，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事情真不真。”
“如果是真的，你们是不是也想试试了？”
“对，想试试，但我们不是为了获取金子发财，而是要弄清另一个问题。”
一听是另一个问题，老汉就紧张起来，环顾一下，没有发现有车或行人过来，才小声说：“你们到底还听到了些啥呀？不要招灾惹祸呀。”
白雁很惊讶地问：“大爷为什么说，招灾惹祸？”
“这地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个小山村，住几户零散人家。”
“那……那还有什么？”
“还有……”老汉可能认识到，有些话不宜说出口，就摇了摇头，“反正，要是你们想发财来的，还是不要想了，为了别的啥事，那我就管不着，我是好心，看你们年轻又清爽，不像是成天钻山沟，或者鬼头鬼脑的人，说几句真心话，听不听，你们自己看吧。”
老汉说着要走。
白雁赶紧掏出一块大洋塞到老汉手中。“大爷，我们问只是坑里捡金条的事，你要是知道是哪个人捡的，说个名字就行，我们保证，不会说是你告诉我们的。”
老汉顿时为难啊，他车上的东西全卖了也换不回半块大洋，现在只要说几句话，一块大洋到手，怎么能错过。
“好，凡是我知道的，我可以说一说，但是，你们问是谁捡到了金条，我只能说，那是个谣啊。”
“谣？是假的？”
“对，完全是假的，造这个谣的人，我知道，就是毛无赖。”
钟翼和白雁都两眼一亮。
就算是造谣，能找到这个造谣者，也是一大收获。
“毛无赖，他是哪里人。是常仙窝的吗？”
老波收起大洋，点了一锅旱烟，索性就摆开了龙门阵。
他说，这事说起来，已经发生好几天了。
当时村里人都在村里，毛无赖是个年轻人，但也不再嫩，三十出头了，光棍一杆，成天游手好闲的，好吃懒做，他又特别赖皮，遇上点事就耍赖，所以村里人都不叫他真名，干脆叫他毛无赖。
本来这里都是好好的，虽然村里人过的日子，也有点提着心，不过也慢慢习惯了，可没想到忽然间就无端生事了。
生事的正是毛无赖。
有一天村里有人声称，毛无赖在村外的一个坑里捡到了几根金条。这事立刻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波。
原本还算日子平稳的常仙窝一下子就被搅动了。
现在的情况不知你们有没有去了解，村里都没人了。
人们都离开了，村子变空了。
老汉说到这里，随着烟气深叹一口气。
白雁更奇怪了，“毛无赖在村外坑中捡到金条，到底引来了什么风波，让大家都离开村子了？”
“一言难尽，我刚才说了，这地方可不简单，你们外乡来的，还是不要打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说说毛无赖捡到黄金这事吧，本身这事就是个谣包子，谁信谁倒楣，偏有人信。”
“你是说，毛无赖没有捡到过黄金，到底是他自己造的谣，还是别人造他谣了？”
老汉苦笑起来，“其实这事呀，一般认识他的人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这小子应该是在城里玩，可是身上没本钱，于是就编个在坑中捡到黄金的谎言，让人相信他真的发了，那样就允许他吃喝玩了，结果呢，他又根本拿不出黄金，但是他的牛皮话又被人听了去，当了真。”
白雁看了钟翼一眼。
事情会是这样？
钟翼问：“大爷，那个在村里提到毛无赖捡了黄金的人，又是谁呀？”
“这倒我不清楚，反正是有人听毛无赖自己咋呼出来的，回到村里就讲了讲，这一讲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事情坏透了，村里人再也呆不了，只好赶紧离去。”
白雁问：“你说的马蜂窝，是指什么？是他得罪人了吗？”
老汉似乎想进一步再透露点，但这时听到路上有车辆过来的声音，他连忙磕去烟灰，挥挥手说：“两位哥姐，我只能说这些了，反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琢磨这事了，真的有害无益呀。”
牛车就走了。
白雁问钟翼，现在怎么办？
钟翼说，现在快天黑了，得找个地方歇夜，明天再说了。
白雁说是回八宗县城吗？
钟翼说明天我们要去下一站，沟子楞，回城太麻烦，就在附近找个地儿住吧。
这种山区，小镇也是挺远的，钟翼建议就在附近找一家村子，向农家买点饭吃，有条件留宿最好。但人家问起我们是干啥的，就别多扯，就说我们是私奔的。
一听私奔，白雁就心旌摇动了，赶紧抓着钟翼的胳膊说：“我还真想跟你私奔呢，只要你想好了，啥时候都行，我一定跟你走。”
“好吧，那你就进入角色吧，我们是一对私奔的人，这样演得也像，更让人相信。不过，正式私奔，根本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
“干嘛要私奔？又没人干涉我们，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行罢了。”
“为什么不行？”
“案子查得紧，查案为上，别的先免谈，不要胡思乱想，集中精力吧。”
“好好，我听你的。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
两人走上一条岔道，直到看见一个村落。
进村以后很顺利，有一户人家只有一对老夫妻，收留他们，给他们做了饭，还有一个房间供他们留宿。
房间里有一个大铺子，冬天的时候下面会烧柴，而现在夏天老夫妻睡在另一个房间，这里就空置着，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客栈。
不过对钟翼来说，又是个小纠结，只有一个铺呀，这次真要跟白雁一起躺尸了。
吃过晚饭，钟翼和白雁各睡一头。熄灯后，白雁在黑暗中谈起常仙窝的事，他问钟翼，你在那个碾盘前坐那么长时间，究竟干啥？
钟翼心里暗转，要不要跟她讲呢？
最后决定讲吧，就算现在不讲，迟早她也要知道，她既然是块狗皮膏，又是洪冈指派的侦查员，权力平等，信息共享，不能不说。
“你还记得吧，我刚到村道上，抬眼望去，曾经久久审视，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这里的山，其实是蕴含有某种矿的。”
“是什么矿，铁，铜，还是锡，铅，或者其他？”
“金！”
白雁一下子撑起前身，“怎么，这里还有金矿？”
钟翼连忙嘘了一声让他小点声，人家老两口睡在隔壁，这里的房子不像城里，隔音效果没那么好，别去打扰他们。
好在刚才他们已经看出来，这对老夫妻都耳聋得厉害，平常的语调他们是听不见的，但也总得低声为好。
白雁干脆，将枕头往钟翼头边一移，就躺在他身边，然后几乎头碰头地耳语：
“金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如果这里真有金矿那还了得，我相信张大帅都叫了专家在迪远省内遍找过的，找金矿是各个大帅最看重的事，人家专家都看不出来，你比专家还牛？”
“专家找矿，是要直接找到矿脉，但在堪舆里，自有一套相金术，当然你假充相师女儿也没用，你没这方面真才实学，如果你有，就会看出这里含有矿脉。”
白雁轻轻推了钟翼一下，算是撒娇，“别老是抓我小辫子，还是你说说，怎样证明这里有条矿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