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不是自身难保吗,他怎么可能会来保护你王满?
问题就在于,有人喜欢着他,这个人就是齐盈一。
只要齐盈一喜欢钟翼,那么钟翼就离“王亲国戚”只差一步。
如果钟翼成了齐盈一的老公,那,你想吧,他就是张大帅的外甥女婿。
所以,王满对钟翼,那才叫心情复杂。
他恨他,吃他的醋,你他娘的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当了侦探,有个张大帅的外甥女跟着你,又偏偏死心塌地喜欢你,什么都依着你。
而老子呢,以前比你高贵多少级,你是什么东西,缩在青安县府里,当个抄抄写写的小文书,狗屁的地位,一人月挣那么几个大洋。
老子一个月挣两百多,对三百多人发号施令,在这岛上老子就是最大!
那时候在路上碰上,老子愿意跟你打声招呼,就是你家祖坟发光,是老子高看你一眼。
可自从瞳珠岛出了大案,你小子当了侦探,跑到老子面前来神气活现,耀武扬威,真把你当棵菜了?
说穿了,王满经常有个冲动,掏出枪,一枪崩了这个狗侦探。
但那样一来他自己也活不成,因为那留下来的十几个守岛的,并不是他的亲兵,而是张大帅亲自安插的,他王满敢杀人,不被打成筛子眼才怪。
还有更严重的,他一家老小,都不知去向,张飞雄曾对他说,是得到妥善安置的,傻瓜都清楚他的家人是被看押了,他要敢在岛上乱来,会被灭门。
所以呀如今的王满,才叫度日如年,一天到晚提着心,吊着胆,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他还得受钟翼的气,妈滴,还叫人活不活了。
齐盈一看出这俩男的都什么心态,跟两只公狗似的,彼此都想咬对方的脖子。
都容忍一下吧。
齐盈一伸手拍拍钟翼的手背,劝道: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难熬,不要怪来怪去的,你有什么观点,就要摆一摆,我们说不出来,那是真的说不出,我们的脑子真的没你那么好用,你完全可以骂我笨,我不会不认的。在你面前,我真感觉自己就是个笨人。”
王满趁机嘟囔:“齐小姐说得对呀,在钟翼面前,我也觉得是个笨人,我有他一半聪明,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了。”
钟翼一听,心里顿时舒服了几分。
你们自己服软,认蠢,那我也不能再过分计较了,如果你们在我面前装高明,把我当傻瓜,绝对不行!
他缓和一下口气继续说道:
我是侦探,职业的需要,是查清案子,不管这个侦探是为什么让我当的,既然赋予了我侦探的工作,那我当作真侦探来干。
我不可能虚与委蛇,不可能敷衍了事,我的目标只能是弄清事实真相,除非张大帅把我拿下来,不让我干了。
各位无论对我钟翼是什么意见,是爱是恨,都请理解我,你们真心协助也好,处心积虑要干扰也好,都不会影响到我追查真相的步伐。
所以,现在我依然要按照事实来讲下去,不管你们爱听不爱听。
再次潜水,我发现那条大鳗鱼不见了,铁丝网外出现了几只河狸。
我怀疑大鳗鱼被河狸撵跑了,或者咬死了。也可能它们本身是一伙的,巨鳗退场,舞台让给水狸了。
我发现铁丝网里面出现了几条壕沟。
这几条壕沟的走向与铁丝网垂直,铁丝网下面的淤泥明显有被拨动过的样子。
那么,这些现象,到底有没有给我什么启发?
启发有了。
什么样的启发?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黄金,到底是怎么被盗的……
钟翼说到这里,王满跳起来。
“什么,你敢说,你已经弄清黄金是怎么被盗了?就凭这几只水狸吗?”
齐盈一也问:“你是真的有了答案,还是只摆个噱头?”
“我说了,我得了一点启发,想象着黄金怎么被盗的,但并没有确认,这一定是事实真相。”
“哦,你还是只作一些推理吧?”
“对,是推理,你们不反对我作一下推理吧?”
王满和齐盈一连声说不不,怎么会反对你推理呢,我们就想听听你的高论耶。
钟翼也不再客套,直截了当说道:
如果我推理是成立的,那就可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盗金者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
首先,盗金者用番石榴,使岛上的守军官兵,也就是使王满及其一整营的手下们,失明失聪。
然后他们上岛。
然后他们切了水雷的电源。
然后,先用一条鳗鱼从铁丝网底下的淤泥里钻进水雷阵,测试水雷在引信线停电后,是不是安全,会不会触碰后起爆。
然后,他们从东面水湾里找到仓库的入口。
然后,将装在箱子里的金子一箱一箱搬出来。
然后,装上船。
然后,运到岛的西侧。
然后……
钟翼说到这里,就突然沉默了。
王满和齐盈一眼巴巴等着他。
等了好一会,不见钟翼再往下说。
王满忍不住问:“怎么,说完了?”
“是呀,说完了。”
“你不是说,还有然后,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就……就这些?”
“是呀,就这些。你还想听多少?”
王满和齐盈一面面相觑。
“把金子运到岛的西侧,又怎么样?”王满继续问。
钟翼摊摊两手,“我只是推测这个过程,并不是作结论,我只能推测到,金子被运到岛的西侧,再往下,还没能作出新的推测,如此而已。”
“那么,金子被他们运到岛西侧后,他们又怎样了?是把金子运走了吗,又是怎样运走的?”
“不知道,我有能力说的,都说了,你们再让我往下说,我无可奉告了。”
齐盈一问:“钟翼,你一直来总是说,案子非常复杂,复杂得出乎我们想象,可现在,你就这么几句,就把案子说清了?”
钟翼扬了扬眉毛,做个鬼脸:
这个案子当然很复杂,你们想想,光是我作出这个推理,就花了多大功夫?你们听上去,好像我只是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吧,完全错了。
有时候,一句话的事,却是费尽了心机才说得出来的。
比如我说,王营长,齐小姐,你们俩,跟这件黄金盗窃案有关。
就这么一句,有可能存在两种意思。
一种是我随口胡诌,在开你们的玩笑,如同放屁。
另一种是我真的心有怀疑,掌握了你们与黄金案有关的证据,不是放屁。
你们可以听成我在放屁,乱诌,没什么真货,但你们一味地认为我是放空屁,那你们可能就判断失误了,因为我是真认为你们跟此案有关。
当然这是拿来作比喻的,说明同样一句话,从同一人嘴里讲出来,有可能是真话,有可能是假话,有可能是警告,也有可能只是吓一吓人,搞个恶作剧。
所以呀,你们认为我只是三言两语,但不要那么忽略呀,至少,我是把最要紧的信息都抛出来了,两位怎么看,就是你们的事了。
王满和齐盈一又交换一下眼神,似乎都有些茫然。
王满试探地问钟翼,“你的意思,只是作了一番推测,并不代表案子就是这样的。”
“我当然不能保证,这个推测就是事实,也不能保证这个推测不是事实。”钟翼说。
“推理,也有严密的,也有乱推的,如果不是建立在事实基础,推理只是胡推吧。”王满似乎很怀疑。
钟翼好像承认了,“推理,是侦探的必备工作,当然不是为了推理而推理,不是为了炫技,在没有大量足够的证据时,作一些推理也是迫不得已。”
王满立刻点点头,好像挺理解的,“嗯嗯,这次,你说出的话来特别有道理,我爱听。”
齐盈一笑道:“王营长,你这话要给他拿住把柄了,什么叫你爱听?难道钟翼作什么推理,一定要你爱听才行?你爱听才会支持,不爱听就不支持了?”
“不不,我的意思,钟翼这次是老老实实承认,他只是作点推测,而不是咬定是事实,说明他成熟了,不盲目了。”
钟翼简直要气哭了,你麻皮的王满,这是在恭维我还是在损我?是在暗讽我一直来不成熟,盲目?
他也不计较,站起来说道:“好了,我要走了。”
王满和齐盈一同声问:“要去哪里?”
“我把白雁扔在了半道,当然要去把她找回来。”
齐盈一差点笑出声。
王满则拧拧嘴角,讥讽道:“你又装得一逼了,搞得好像真把白雁扔了似的,白雁怎么可能被你扔掉,她又不是良家妇女……”
“什么,你说她不是良家妇女,那她是什么妇女?”钟翼追问。
王满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更正:“我的意思,不是说她不是良家妇女,而是她不像良家妇女那么容易被人抛弃,当然她是良家妇女,但她不像普通良家妇女那么弱吧,反正,反正……”
齐盈一也讥笑:“算了吧,你越描越黑了,本当是想说白雁挺不简单,不像一般妇女那样缺少主见,容易上当,但你这比喻也是太烂了,听着真别扭。”
王满挺尴尬的,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智商严重退化,已经到了说话不着边的境地,都是该死的黄金案闹的。
钟翼说,不管白雁多么狡猾,反正她没在岛上出现,我还是去找找她吧,万一她真遇上点什么麻烦了,等着人去解救呢。
王满一下子紧张了,“你说她有可能遇上麻烦,会是什么麻烦,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