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说,我找了郝选成,得知当年工程设计,他邀请了杨非武参加,然后,工程师找了朱其重,朱其重因为看到设计图,杨非武设计的防御系统相当繁杂,特地邀请叶恺之和赵寻虎参与协助。
到目前为止,找到了郝选成,但他死了。而杨非武早在之前就已亡去。我们又找到了朱其重,是朱其重提供了一段重要情况。
这段情况让人很感意外,居然是,他们在工程开挖不久,就挖到了一段旧地道。
而关于这段旧地道的详细情况,朱其重都说不清。
目前我们想找到叶恺之和赵寻虎,以便进一步打听消息,但还不知道他们俩住在什么地方。
我们也吃不准,找到了这两位工程师,他们能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钟翼说到这里,等着宫先生的点评。
那可是关键中的关键呀,宫先生,也就是张大帅,在听了他介绍完查案的走向后,会提出什么样的意见呢?
如果是一口给以否定,那么这些天来钟翼他们是瞎折腾了,一点功劳也没有,连点苦劳也无,那才叫苦逼。
所以钟翼很担心宫先生是什么意见。
宫先生先没有表明态度,他听完钟翼的讲述后,问道:“郝选成和杨非武都死了吧,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钟翼心中一惊,没想到宫先生会提出这么个问题。
是如实回答呢,还是作点掩饰?
如实回答那就要直指宫先生了,是你派人杀了他们吧?
但,是不是真如此,也不好判断。
想了想,钟翼小心地说:
“他们的死因,有点扑朔迷离,杨非武的儿子杨阔,指责他父亲的死跟郝选成有关,也就是被郝选成给弄死的。而郝选成是死在一个租屋中,是我亲眼所见,有几名蒙面人用箭将他射死。这几个蒙面人是什么来历,我也不知。”
“那么朱其重呢?他命运如何?”
说到朱其重的命运,就更不好说了,那是因为朱其重在他帮助下,离开了迪远,远走高飞了。
如果朱其重在宫先生的暗杀名单上,那钟翼的行为无疑是严重违逆了宫先生的意志,是在助敌逃匿,肯定不为宫先生所喜。
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回避,钟翼只能说实话。
“这样说来,郝选成死了,杨非武死了,而朱其重没死,跑了,对吧?”
“是的。”
“你当时为什么要帮着朱其重逃跑呢?”
果然宫先生问得犀利。
钟翼已经想好了。
“朱先生已经患上精神疾病,他总是产生种种幻觉,其实他的离开,也不是我帮着,而是他自己走掉的,当然这里有我一点原因,我对他说,如果他往东北走,可能会遇上神仙,神仙可以看好他的腰背痛,我只是随便说说,哄哄他,不料当天深夜他就溜走了。”
宫先生呵呵一笑,居然点了点头。
“朱其重确实得了病,但不是什么精神病,他的病我知道,是陈丧。”
陈丧,是古时中医的一种叫法,在今天的西医中,就是白血症。
钟翼有点惊讶,“朱先生得了陈丧病?这么说挺厉害呀?”
“是的,如果不是这个病,他想离开迪远,哪有这么容易,正因为他得了恶疾,我就放他一码,让他滚吧,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如此看来,果然是宫先生在暗中掌控着设计师和工程师的命运。
郝选成,杨非武的死,十有八九是宫先生干的。
钟翼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宫先生继续说道:“你的调查很有成效,虽然我没有向你作过一点介绍,但你居然还是摸到了正路上,钟翼呀钟翼,你果然是个人才,目前来看,你当得起我们迪远第一神探的称呼了。”
钟翼吓得赶紧摇手:
“不不,这是太高抬我了,宫先生也知,我接受过特种训练,要让我上战场打仗,会熟门熟路,但要论案子侦查,我其实是半瓶子水,我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不属于专业侦探,所以这次蒙宫先生倚重,委我以侦探重任,我也是时时感觉力不从心的。”
“力不从心,那是正常,别说你当侦探觉得累,就说我吧,我这位置也不好坐呀,这一点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是的,我师傅也跟我谈过了,宫先生都放着大帅府不住,住在外面,就因为要防备有些阴险之徒的暗算。”
“是呀,暗算无处不在,这次瞳珠岛金库被盗,毫无疑问就是暗算的一种。”
钟翼觉得,宫先生快要说到点上了。
他赶紧问:“难道,您早就料到盗金者是哪一路吗?”
“我的怀疑, 已经很清楚,就是那几个搞工程的。”
“啊……你是认为,设计师,和工程师,他们跟案子有关?”
“岂止有关,我认为这案子就是这伙人搞的,策划,实施,就是他们!”
钟翼要惊傻了。
怎么宫先生是这样怀疑的,不是别的呀。
那就把钟翼的思路搞乱了。
而钟翼的思路,一大半源于齐盈一的观点,就是这个案子,可能是张飞雄作的。
要不要提一下张飞雄呢?
绝对不可以!
齐盈一可以在他面前反复提及对张飞雄的怀疑,白雁可以在他面前骂张狗熊,可是,就算是齐盈一,也不敢在宫先生面前直提张飞雄身上有嫌疑吧?白雁呢更没胆量当着宫先生面骂一句张狗熊的。
外甥女,跟侄子,还是亲疏有别的。
张飞雄,顶着个张字,是嫡系。
齐盈一充其量属于戚,外戚。
而你钟翼更是个外人,就算你是侦探,在没有充分证据时,怎么可以向宫先生提及对他侄子的怀疑。那不是找死吗。
关键是,宫先生已经定了调,此案,是设计师和工程师干的。
这让人既欣喜,又担心。
欣喜的是,自己寻找设计师和工程师的思路是对的,难怪会获得宫先生赞赏,第一步先有点优势,宫先生不再认为你是在瞎折腾了。
担心的是,宫先生如果咬定设计师工程师干的,万一是一种误解,那你作为侦探,也扭不过来,他不容许你去找别的嫌疑目标,那么侦查就会进入死胡同。
真正的盗金贼会被放过。
对盗金贼来说,那些被运走的黄金也就没危险了,他们可以尽情地享用。
倒是几个倒楣蛋设计师和工程师背锅。本身他们就受到了惩罚,死的死了,没死的也逃亡,躲藏,没有荣誉,没有表彰,没有奖金,连正当工作都可能不好找,靠什么活下去都难说。
这是钟翼最感到为难的时刻。
能照实说出自己的观点吗?
别忘了,你的对面不是什么姓宫的先生,而是姓张的大帅。
案子的结论,有可能不需要你这个侦探来作出,而是由他张大帅定调。
“那……宫先生,我们侦查队的调查,往下具体怎么做,请您指示。”钟翼只能这么说。
“什么侦查队?”宫先生反而有点不解。
“就是……我们四位吧。”
“哪四位?”
“张军参,齐小姐,白小姐,还有我。”
“张军参,是哪个?”
钟翼有点迷茫,怎么宫先生问哪个张军参,是故意的吗?
“就是,张飞雄军参。”
“飞雄,什么时候变军参了?”
“是他让我们称他为军参的。”
宫先生,顿时皱起眉头,脸上有些不悦的表情,似乎掂量了一下才说:“军参,哪来这样的差使,飞雄在后勤,目前主要是负责抓军毯制作工作,可能是有人开玩笑,把他叫成张军毯,他就自封为张军参了吧。这孩子,有点搞笑嘛。”
负责军毯制作,张军毯?哈,太有趣了,张军参这个称呼,连宫先生都不认,完全是张飞雄自封的。
“那,张飞雄先生担任侦查队的队长,这是真的吧?”
“他什么时候参加侦查了?”
“可是……不是您委任的吗?”
“他倒是向我提出过,想参与调查,可我当他是说笑话,他怎么能参与案子调查呢,啥都不懂,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哎,我的娘呀,果然齐小姐说得对,张飞雄没有被张大帅派成侦查员,完全是他自封的。
“那这样说来,张队长,不是我们的队长?”
“不是,他要管他的军毯制作,哪有工夫去管别的。你们也没有什么侦查队,就是你钟翼负责侦查。”
“那,齐小姐呢?”
“盈一?哈,这孩子,逞强,她也不懂侦探这一行,但既然也无所事事,说要去搞调查,我也没反对,顺着她了。”
“如果张队长不参加,那么齐小姐就是我们队长了。”
“没有的事,盈一是参与,不是主负责,这个案子,就是你负责,难道,你一直认为受人指挥?”
“是呀,张军参说他指挥我,我一切行动要听他的,而齐小姐,我也认是我的上司,白小姐是我的搭档,我和白小姐听张军参和齐小姐指挥。”
宫先生用力挥挥手,“全乱了,哪来这么复杂,这个案子,本来只交给你钟翼一人的,这是你师傅淳云推荐的,我并没有指定过第二个人。”
钟翼又大感意外,“可是,齐小姐和白小姐呢?白小姐不是洪冈县派出的侦查员吗?”
“我是对钱若安和毕奎说过这话,让他们分别派一个进行调查,不过,我专门叮嘱过钱若安,这个案子交给钟翼,洪冈那边派不派人无所谓,就算派了,要听钟翼的。”
闹了半天,白雁虽然是洪冈毕县长所派,但在宫先生那里可派可不派,即使派了,也是属于钟翼的手下而不是搭档。
现在想起来,白雁一开始并没有自认是洪冈派的,可能连毕县长也有点心虚,吃不准这个人员到底该不该派出去,所以让白雁先去试探一下,如果不需要,就让她撤回去。
可是呢,白雁却不甘心就这么撤了,死皮赖脸地留下,当狗皮膏药。
而她毕竟没那么理直气壮,所以面对钟翼的千损万损,硬是不当回事,如果她真是张大帅指示要派的,她的腰板一定挺起,跟钟翼闹平等。
一切都豁然明朗。
可是钟翼却更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