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大多数人只听说她的绰号叫赛貂蝉。可以想象够漂亮的。但你们不要以为,是管庆益跟她之间生了什么情,被她诱了去当匪首的,一般人听到女人就这样想了,但其实不是,管庆益老早成家,老婆跟他是指腹为婚的。”
一听指腹为婚,齐盈一就朝钟翼瞟一眼。
钟翼也觉得别扭,佯装没看见。
李淳云接着说,“管庆益的老婆,十分漂亮,有一次上街,遭到一个男的调戏,而这个男的,说起来你们也会知道,不过我不便透露了,这事发生后,管庆益的太太就被人枪杀了。”
“什么,管庆益老婆被人杀了,是那个调戏她的男渣起的杀心?男渣调戏她,遭到她反抗,然后男渣怀恨在心就杀了她?”齐盈一连声猜道。
李淳云摇摇头。
“事情不是这样的,杀她的,正是赛貂蝉。”
“咦,为什么赛貂蝉要杀人?”
“赛貂蝉,是那个男渣的养女,而这是她的养母,也就是男渣的老婆命令她去杀的。现在明白了吧?”
齐盈一听得很愤怒,“男渣当街调戏管太太,男渣的老婆不仅不责备自己老公的丑恶,反而迁怒于管太太,派养女赛貂蝉去杀了管太太?”
“对,正是如此。”
“这个男渣老婆,简直不要脸,太恶毒了,明明是自家男人太氓流,去调戏良家女人,反而大开杀戒,真是蛇蝎心肠呀。那个赛貂蝉,空有一张漂亮的脸,居然助纣为虐,充当养母的杀手去杀人,白披一张人皮嘛。”
钟翼问,“然后,管庆益因为太太被人杀了,才绝了当官之念,上山为匪,去干杀人越货的事了?”
“那是因为,最初,黑风山正是那个男渣夫妇盘踞之处,管庆益带着一些人,去搞了个偷袭,杀死了很多人,黑风山被他占据,从此他就留在那里,再无心当官,成了匪寇王了。”
齐盈一问:“那么,男渣夫妻呢,还有那个什么赛貂蝉呢?”
“男渣夫妻被管庆益杀了,但赛貂蝉却跑了。”
“这么说这个坏女人还活着,她现在在哪里,干些什么?”
李淳云似乎欲言而止,转而摇摇头,“那我不清楚,我所知的就是这些了。”
这时齐盈一说要去一趟茅房。
她出去以后,钟翼才压低声音,小心地问:“先生,那个赛貂蝉,是不是后来的双枪……”
李淳云吓得连忙朝门口张望一下,回过头也低声批评:“你明明听懂了,那就别乱喳喳,这种事,自己心中略有数就行了,何必非得闹个彻底明白。”
“好好,我知道了。”
钟翼心中叹息,说来说去,都是熟人,管庆益的老婆,是被赛貂蝉杀死的,而赛貂蝉,就是现在的双枪女煞,也就是他当面叫她阿梅大姐那个女人。
从李师的话里,钟翼听出一个情况,那就是,赛貂蝉,是个养女。
那她的亲父母呢?
似乎,又有一种线索在里面。
如果她不是养女,而是亲生女,那又是另一种线索。
至少钟翼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没那么恶,如果李师提到那个男渣不是赛貂蝉的养父,那个狂吃醋而派养女去杀人的男渣太太不是赛貂蝉的养母,那钟翼会放心多,可以确定,双枪女煞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可她却是个养女。
也就是说,凭李师所言,不能证明双枪女煞是不是他外公外婆的另一个亲生女。
哎,一切还是乱麻一团,搞得钟翼心烦不已。
这时齐盈一来了,三个人又继续喝青梅酒。
他们其实在等待宫先生回来。
可是等到天黑也不见宫先生出现。
李淳云就安排钟翼和齐盈一到二楼先休息。
楼上有两个空房间,李淳云的意思你们可以一人一间,也可以两人一间,悉听尊便。结果齐盈一跟钟翼呆在一间里。
齐盈一有很多问题要问钟翼,但钟翼说,你还是别问吧,我并不比你了解多少,咱们俩半斤八两,你肚子里的真货,未必愿意掏给我,同样,我肚子里有些真货,也不可能直接掏给你的。
齐盈一说:“你对李师问来问去,惟独没有问魔道门,是不是有意撇开不问?”
钟翼心里很担心,他赶紧指了指门,“我酒喝多了,想睡一会,请齐小姐到隔壁睡吧,你舅舅随时会到来,我们得抓紧机会打个瞌睡呀。”
齐盈一只好去隔壁了,她知道钟翼不想提魔道门的原因。
钟翼怎么说呢,这个齐盈一,好坏呀,故意戳他的薄弱点,知道他为什么不向李师提起魔道门。
因为,钟翼也在担心,李师会不会跟魔道门有关?
说白了,钟翼在担心李淳云是不是魔道门的人。
一切的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但现在谁都不可靠,钟翼甚至还怀疑妈妈呢,对师傅,有什么不可以怀疑的。
但他不想对齐盈一吐出这个观点,虽然齐盈一心中有数,故意在诱他说,他偏不说。
钟翼闭眼打瞌睡,忽然间,似乎听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进来。
他睁眼一看,是宫先生。
赶紧坐起来。
宫先生向他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并回身将门关上。
然后他在小桌前坐下,对钟翼说:“淳云和盈一,都出去了,现在屋里只有你和我两人。”
钟翼有些不知所措,不会是李师和盈一被打发出去,宫先生特地留下他,要来一场“审”了吧。
“现在我有话要问,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可妄言,明白吗?”
“是,是,大帅,我一定如实回答,决不虚言。”
钟翼心想,真说实话,你受得了吗?别逗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句句都实,总有些忌讳的,万一哪句话不入你耳,逆了龙鳞,我不是自讨苦吃吗。
“不要称我大帅,现在仍称我宫先生。你就当是一位姓宫的先生随便聊聊,别那么紧张嘛。”
好,不紧张,紧张有个屁用。
可是……跟你张大帅面对面随便聊聊?那叫随便聊聊吗,分明是你要听取我的报告,然后对我的成绩作出评判。
我累死累活这么多天,究竟你会作出什么样的评价,要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那我不仅白干无功,反而有罪。
所以,要说不紧张,鬼都不信。
但总得极力保持镇静吧,只有冷静才可能不说错话。
宫先生说道:“刚才,听了你的解说,我真是无比震惊哪,实在是太出乎意外了。我匆匆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当然你知道的,是我心里过于怒甚,连坐着喝酒的耐心都失去了。但是,你知道我去干啥子了?猜得到吗?”
钟翼迟疑一下,小心地说:“一定是去找个地方,坐坐,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
“仅仅坐一坐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什么东西,可以借助。我借助的,就是这个。”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小桌上。
是一尊小小的佛像。
这尊佛像只有半只手掌大小,做工精巧。
“是木刻佛像吧。”
“对,你猜猜,这是个什么佛?”
“这个,好像是伏虎如汉?”
“看来你对佛像还是有所了解的,没错,这就是伏虎如汉。我胸闷气涌,无法释怀,那一刻简直涌动起杀机,很想杀人立威,但我知道这是不妥的,所以我就赶紧参拜如汉。冥冥之中,罗汉示意我,不可轻举妄动,很多事只是表面现象,必须弄清表征下面的实情,不管所发生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得搞清来龙去脉,再结合实际来选择如何裁决。”
“大……噢,宫先生果然有圣人之心,一般人听到坏讯,难免会心气涌动,怒不可遏,但宫先生能参拜菩萨,求教于罗汉,从中感应到行事的义理,实在是太高明了,钟翼真是钦佩,尊服。”
“没办法呀,要依我以往性格,岂能有这等定力呢,这段时间,跟李淳云交流频频,感触良多,我也懂得了遇事不可太鲁莽,而是要参透义理,搞清内情,再来作出判断。”
钟翼斗胆地问:“刚才宫先生听了我的介绍,一定感到很震惊,你连呼想不到,太出人意外,并且说出,青出于蓝胜于蓝,徒弟比师傅更阴险,说实话,您这番话,我不太理解,能否给以明示?”
宫先生却摆了摆手,“此中奥秘,也是我先期的预测,但事实是否如此,也不好确定,所以暂时我也不便多讲。今天我想听听你讲一讲,一路调查过来,如何找头绪,找线索的?有哪些人被查过了,情形如何?”
钟翼就从头讲起。首先当然就是上岛以后,遇上的谢参谋。
谢参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有点看不准。
宫先生明确说,老谢嘛,在我这儿是属于忠臣的,他只是有点花心,但我对他是信任的,他肯定没问题,以后你不必去怀疑他,他的使命也已完成,不会再参与案子的调查工作。
这样一来,谢参谋这人可以放下了。
钟翼本来想提到王满,可是担心引起宫先生警觉,本身王满就有带罪接受考验的意思,你再一提对他的怀疑,可能雪上加霜,宫先生本就不太信任王满,你一句话就可能断送了王满的前程,甚至性命。
那么可以提白雁和齐小姐吗?
也不要了,除非宫先生主动问起。
钟翼觉得,要讲主线,还是先从地道开始,这才是侦查工作的主脉。
那就只有提到设计师和工程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