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却话头一转:
“我有没有追上,那是另一个话题,先不说了,现在要说的是老于的事。老于见我追我爹去了,而你也在后面想追我,追不上又回去,结果老于对你一顿嘲笑,对不对?”
白雁点点头:
“是的,老于居然说我也太不知厉害了,说这哪里是你能追得上的呢,傻瓜也不是这样当的。他嘲笑我是傻瓜呢。我问他,钟翼会不会出什么事,他说当然有事,这样子了还没事吗,肯定有呀。但他又说,他不能预测出来你会出什么事。”
“他说的是实话,他顶多是看到了我父亲显影,但他不能预知我追我爹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总不能假装知晓,对你一番胡言乱语吧。”
“我批评他,这事都是由他引出来的,如果不是他出现,钟翼也不会发生这种怪事,他却说,这事迟早会发生的,不是他引发,也会由别的人引发。你认为他的话有道理吗?”
“确实有道理,其实这次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严格来说,我父亲会出现,跟老于还是有一定的关系,原因不仅仅是金百万家的铁箱子是因为老于告密被抢的,也在于当年我父亲和温叔遇难,跟老于也是有一定联系的。”
白雁惊道:“你父亲他们的死,也跟老于有关?也是他告了密引发的吗?”
“那倒不是告密,是当时对我父亲他们设置陷阱的那帮人中有他而已。”
“这么说来,老于不仅对金百万家的铁箱子做了告密勾当,在当年害死你爹的行动中还有他一份?”
“对,他是其中一分子。”
“那你跟他是不共戴天呀,你早就知道了,还是现在刚知道?”
“以前当然不知道。”
“难道是你爹向你讲的吗?”
“正是的。”
白雁还是很惊悚的,“这么说来,你真的见到你爹的魂儿了?只有巫师才能见到亡魂的。那你岂不是已经成了巫师了?”
钟翼两手背着,低着头踱步,缓缓说道:
“我从来不计较自己是什么人,因为在以前,我是个埋首读圣贤书的学童,后来考上了秀才,满以为有条件一步步考上去,考上举人,考上贡生,直到考上进士做官。
可是现实把我的功名都毁掉了,我成了青安县府一个文抄公,小书吏。
那个时候,我如果太计较自己的身份,想不通就去自杀了,只能当那个得到的秀才是屁,自己老老实实做文书吧。
结果又突然被推出来当侦探了。
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角色,也许只是像一只斗鸡,一只蟋蟀,人家用来娱乐的,所谓黄金大案,是主人搞出来的一场游戏,我钟翼是这个游戏中的一个木偶,尽管这些天来,人们神探呀,半仙呀,还有你说的巫师呀的称呼我,我能当回事吗?”
白雁连忙摇手:
“好吧好吧,我一说你是巫师,你又要不爽了,推托一大堆。反正你是见到了你爹的亡魂,然后他告诉你,他的死,跟老于是有关系的。”
“对,跟老于有关联,因为当年设陷阱的,老于就在其中,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卒子,没有起关键作用,所以把老于说成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也不完全对。”
钟翼继续推测着:
“老于对你说了那番话后,你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我那边,时不时走出几步,朝我跑去的方向张望,那么这个时候,老于就在你后边了,离你有十几二十米吧,你又是朝前张望,根本没顾得上注意他,老于要走,不声不响就可以走掉。”
白雁问:“你的意思,老于并不是失踪,而是主动走掉了?”
“对,主动走了。”
“可你不是怀疑,老于已经遇上不测了吗?他现在情况会怎样呢?”
“应该已经受伤了。”
“咦,你又有第六感了,预感到他受伤了,他会受什么样的伤?”
“腿被人敲断了,走不了路。”
白雁很震惊,“为什么会这样?”
“他受到了袭击。”
“是谁袭击了他?”
“金家人。”
“金家哪一个呢?”
钟翼摇摇头,“到底是哪一个,我先不说了,等我们找到老于,还是听听他怎么讲吧。”
“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到他呢?”
“也许,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
白雁就一遍一遍地环顾,很是茫然,“可是哪里才是灯火阑栅处呀?”
钟翼扬扬眉毛,“灯火,你都听不懂吗?现在是白天,哪来的灯火?”
“你的意思,要晚上才能看到?”
“正是。”
白雁有些心焦。“那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们怎么办,在这里干等吗?”
“趁着这时空闲,还是先打个瞌睡吧。”
钟翼说着就席地而坐,靠着一棵树打起盹来。白雁无奈,只能附和他,她也明白,这个时候钟翼只是在等时间,时候未到,怎么折腾也是没有收获的。
天渐渐黑下来。白雁伸手摇摇钟翼问:
“你肚子饿不饿?”
“饿。”
“那我们到哪里去吃晚饭呢?”
“现在先熬一熬吧,到时会有人请我们吃的。”
白雁叹息起来:
“你在想好念头吧,我们来沟子楞,只吃过老于的烤红薯,还有金老爷倒是请我们喝过酒,可如今他们自己都心烦意乱,哪有心思再请我们吃呢,老于撇下我们溜走,肯定也不打算再请我们吃红薯,他家中一无所有,现在连他自己的食物都成了问题。”
“呵呵,说你笨你就笨,看人还是没看透。”钟翼嘲笑道。
“好好,我不多说了,倒要看看,到底会有谁来请我们吃晚饭。”白雁不再噜嗦。
但等了一会儿,人影都不见一个。
白雁又轻轻推推钟翼:
“喂,钟大侦探呀,你说的有人请我们吃晚饭,恐怕要成空了,再晚一点,即使有人来叫,也是叫我们吃夜宵而不是晚饭了。”
“别急,马上有人来叫了,你就空出个肚子准备大吃一顿吧。”
“我不信,你又在骗我了。”
“那我们打个赌吧,一会儿来人叫我们去吃,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不行,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有点等不及而已。”
“时候未到,你再饿也没用,时候到了,你吃不下也有人来叫的。”
正在这时,听到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好了,大餐马上要到了,准备去赴宴吧。”钟翼坐直身子,显得精神抖擞。
脚步声近了,并且还有了灯火,是一个人打着灯笼靠近。
“请问,是钟先生,白小姐吗?”那人问道。
“哎,对,是我们。请问先生你是?”白雁抢着问。
“我是小贺,是我们主人差我来请两位的。”
“你们主人是谁呀?”
“去了就知道了,两位请吧。”
“要去哪里?”
“金老爷家。”
白雁很不解,“难道你的主人就是金老爷吗,金家还是有仆人的呀,怎么前面我们没见过?”
小贺解释:“我们的主人不是金老爷,眼下是借金家,约两位前去一叙。”
白雁还要问什么,钟翼已经站起来。
“好的,小贺你在前面照着,我们跟你去。”
小贺就用灯笼在前面照路,钟翼跟在小贺后面,白雁跟在钟翼后面。
白雁有点不放心,一边跟着走一边嘀咕:“怎么突然来了一个啥主人,钟翼你问都不问来历,就急急忙忙跟着走,难道你一点不担心是个圈套吗?”
钟翼回过头嘲笑她:
“白雁你被圈套整糊了吧,现在碰上什么人先担心有圈套。”
“这不是你一贯来的风格吗,对谁都不是相信的,总是疑神疑鬼,连我都不放心,可是现在我警惕性高一下,你又骂我了。”
“你不是警惕性高,你是草木皆兵而已,警惕性要有,但不能只怀疑一切,啥事都不干,啥人都不见吧。”
“好好,你有把握那最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又高兴什么了?”
“我想,你刚才说会有人请我们吃饭的,现在真的有人来请了,我当然会开心。”
“呵呵,叫你准备好胃口,一会儿只怕你都吃不下呢。”
“难道是很不好的菜吗?可不要弄些我见了害怕的菜呀。”
“你最怕吃啥菜?”
“我喜欢吃荤,最怕吃素了。”
钟翼干笑两声,“可是一会儿你可能最喜欢吃素,最怕吃荤了。”
“不可能,我现在饿得要死,最好来一大碗肥肉,让我吃个满嘴流油。”
钟翼不再答话,而白雁经过这一说,更觉得饿了,一路上都在咂嘴。
小贺将他们引进了金家。
堂屋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三十岁以内,好像比钟翼大上几岁的样子,男的身穿淡灰长衫,女的是淡紫色的碎花衣裙,看起来这两位生活条件不差。
堂屋中间摆了一个八仙桌,上面搁了四个盆子,这四个盆子比较大,普通人家是没有,只有大户人家逢年过节用来装祭品的。
每个盆子中间放了一把小刀。
钟翼和白雁与这两人见面。两人都是彬彬有礼,作了个请的手势,直接引他们到桌前就座。
然后女的对小贺说,可以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