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吓了一大跳。
主要是因为,没有料到阿梅大姐是这个要求。
马上,他就挺挺胸,“好的,管庆益杀了继茹,他罪该万死,我要替继茹报仇,管庆益的死刑由我来执行,我接受。”
阿梅大姐却又缓缓摇摇头,“让你执行管庆益的死刑,不单单是因为继茹啊。”
“那,还有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嘛,你就当是替继茹报仇好了。为了继茹,你也愿意担当这个重大任务的对吧?”
“当然愿意,当初我就想亲手割下管庆益的头,继茹祭奠的。”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钟翼问:“就马上出发吗?”
阿梅大姐却摇摇头,“不是现在,我们还要另选一个时间,具体是哪一天,到时我会派人给你送信的,好不好?”
居然是商量的口气。
钟翼有点意外,看阿梅大姐都腰别双枪,摆出的一副出征的架势,还以为她雷厉风行,马上出发去席卷黑风山了。
征战重在出奇不意,兵贵神速,既然都制订了战计,就要立付实施而不要犹豫徘徊。
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实施计划,有可能走漏风声,那就使计划失去了突然性,再去突袭就没有了价值,如果人家作了周密布置,反而在等着你们送死呢,袭击变成了中埋伏了。
但钟翼也不好提出不同意见,阿梅大姐是什么打算,谁知道呢。
然后阿梅大姐又派人将钟翼送走,自然也是蒙上眼睛的。
等解开黑布时,又在街头了。
那辆车扬长而去。
钟翼转身走几步,一个人嗖地冲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是齐盈一。
他懒洋洋地问:“你不会又看见了吧?”
“是的,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你在街头走,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两个蒙面汉,把你劫走了。”
“既然你就在不远处跟着我,为什么当时不想办法解救我?是你害怕还是别的原因?”
齐盈一冷笑了一下,“你自己都不动手,我哪敢动手?你配合得那么好,只能叫人感动呢。”
“你怎么知道我配合人家了,人家手里有枪,我敢抵抗吗?”
“那是演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人家是把你请去,不是什么劫去,没准还请你喝酒了吧。”
钟翼惊问:“你怎么知道人家请我喝酒,你一直跟到现场去了?”
“没有,我根本不用跟去,因为我知道过一会你又被送回来,毫发无损的。”
“你怎么料到这么准呢?不会是跟人家一伙的,事情本身你是知道的吧?”
齐盈一伸手打了钟翼一下,骂道:“别总是捕风捉影,你怀疑我跟人家一伙,可是人家请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才有理由怀疑你吧。”
“你怀疑我跟人家一伙?”
“是不是一伙,我心中有数,人家请你去,给你灌一碗酒,然后呢,你就觉得跟人家是自己人了,可以答应任何事了吧?”
钟翼看了看大街上,虽然已经冷清毕竟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他说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回到客栈,齐盈一却跟在他后面进房间,钟翼在床里一躺,她就坐在床沿上。
哎,这明明是白雁的风格嘛,齐小姐也端出来了,女人的性格真是太相似了。
齐盈一说:“你讲义气,我不反对,而且很欣赏,可是,在有些人面前,你一定得小心,不要给人家当枪使了。”
钟翼不由得霍地坐起来。
齐盈一的话真把他惊傻了。
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明明针对阿梅大姐的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把我弄去的,跟我谈了些什么吗?是不是根本不清楚哪位把我请去,跟我谈了什么吧?
钟翼瞪着她质问:“你让我小心被人当枪使,那你说说彻底,谁在把我当枪使?”
“那个老太婆!”
“呃……”
一句老太婆,更把钟翼砸晕了。
天哪,难道,你跟双枪女煞真没有关系?双枪女煞不是你什么人?
反正她是知道双枪女煞把他叫去的,听她的口气她是憎恶双枪女煞的。
钟翼也不再瞒了,大声喝道:“齐盈一,你说句实话吧,你到底是不是阿梅大姐的女儿?那个死了的邢继茹,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姐妹?”
齐盈一昂了昂头,“也许是,但是,我不会认她们。”
钟翼一把揪住她的两肩,狠狠地摇动,“那你再说一句,你跟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么多天来,你不是一直在怀疑着吗,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钟翼全身颤抖。
这种回答,不明显吗,还用再多问吗。
齐盈一就是阿梅大姐的女儿,她跟邢继茹是亲姐妹。
而双枪女煞就是他钟翼的亲姨娘。
基本错不了了。
钟翼抓住齐盈一的手,无力地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他嘴里念叨,感到眼前一片灰灰的。
齐盈一拉住他的手劝道:“不用那么沮丧,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事都会形成,对我们来说,很多东西是没办法选择的,比如出生,比如自己的某些亲人的所作所为,但留给我们选择的东西,还是很多,我们一定可以作出最合适的选择。”
钟翼垂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那你说,我们怎么做选择,选择什么?”
“目前你要做的,就是远离这个老太婆。”
“不,我很难这么做的。”
“什么,你是不是对她有了感情?认为她是自己人?”
“唉,我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感情,但我对继茹肯定是有的,因为,她是死在我怀里的,临死前,叫了我一声哥哥。”
齐盈一没有发声。
钟翼说道:
“你有没有这种体验,一个小妞,遭人伤害,拼死逃了出来,把我当成救星,本以为得救了,可是已经晚了,我救不活她,她知道要死了,嘱托我就近把她埋了,并叫我一声哥哥,叫我不要忘了她……”
钟翼说到这里,难以自抑,哭出声来。
齐盈一却猛地站起来,呼呼地喘气。然后回身,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哭!”
“只是未到伤心时,伤心了,怎么不能哭?”
“你不应当为她哭,你哭错了人。”
钟翼的眼泪一下子缩了回去,瞪着齐盈一问:“为什么,你倒说说,我为表妹哭都哭错了吗?你太冷血了吧?”
齐盈一美丽的脸是冷的,“不是我冷血,是她们狠,你说的阿梅大姐是什么人,你应该已经清楚了,但是,你去问问你妈妈,她承认有个亲妹子吗?如果你妈妈认的,那你今天的哭才有意义,否则,毫无意义。”
钟翼呆了,的确,他专门为了求证这事去见过妈妈,可是妈妈根本不提及她有个亲姐妹的。
齐盈一教训他:
“我已经说了,我们无法选择某些亲人的所作所为,但我们应当在可以选择的地方作出正确选择,你不能为这种人哭,因为她们跟你,跟我,不是一路人,你的眼泪白费了,你哭邢继茹,跟哭管柱庄有什么区别。”
钟翼扬了扬手,“你滚出去,别给我灌输毒药了,你没有一点亲情,我还有呢。”
“我怎么没有亲情?我听说钱若安要威胁你妈妈,我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还有当初在铁皮屋里,我为什么要救你?当然,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又舍不得我,所以我们俩,是不会分开的。”
钟翼冷静了一下,问道:“能给我说说,有关阿梅大姐的身世缘由吗?她本来是赛貂蝉,为什么会成双枪女煞?你本来是她的闺女,为什么又成了张大帅的外甥女?你们都是怎么搞成这种身份的?”
齐盈一叹了一口气,“这都已经说过了,人的身世,不由自己决定,这个世上命运阴差阳错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你总得给我介绍介绍吧。”
“不了,我不想多说。”
“那以后,我们怎么相处,我仍当你是张大帅的外甥女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把咱们的关系固定起来,我们就是一对儿,别的都可以不计。”
“你的意思,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
“对,就是这样。”
“可咱们是表兄妹……”
“去他娘滴表兄妹,不认!还有比夫妻更亲的吗?”
钟翼满心苦涩,劝道:“既然你都已经是张大帅的外甥女,何苦要跟着我混,我的人生结局,我都有准备的,也许是以悲剧告终,你想过没有。”
齐盈一立刻摇头,“不,我并不是这样看的,你的结局不是悲剧,而会是一个壮举,我就是要协助你完成这个壮举,然后,咱们去过自己的日子,远离纷争,安贫乐道去。”
钟翼无言了,他只好挥挥手:“你先去休息,我理一理脑子,快要炸了。”
齐盈一向外走,但又回过身身来,郑重叮咛:
“不要去跟老太婆合作,她扯上你,不是什么好心,既然她要去替邢继茹复仇,踏平黑风山,尽管去,何必要拉你去,她就是想利用你助她的阵,他们是黑打黑,你掺和什么?”
钟翼点了点头。
这话还是对的,人家两黑相争,我介入进去干啥。
本想替邢继茹报仇,但连她的亲姐妹都说不要,那就不要了,有什么道理可讲。
齐盈一回自己房间去后,钟翼站到窗前,想吹吹凉风,让发热的脑袋舒服点。
忽然间发现,客栈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正在向他招手。
借助客栈大门外走廊所挂的灯笼之光,他认出来,那好像是钱县长呀。
钟翼吓了一跳。
都快凌晨了,钱县长怎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向他招手呢?
是要找他有事?
有事肯定也是急事吧,不然怎么不派个人来送个信,让钟翼直接去县府见面,而是亲自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