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心想这不是神化啊,我师确确实实这么厉害。
法术不需要神化,是一种真切的本领,只不过学起来很怪,有天赋者一点就通,缺天赋者怎么努力都开不了窍。
李师说过这就是缘,你与法术有缘就能学到手,没有缘,把全部的攻略都交给你,你也是干瞪眼,不上身。
但这个话题在茹宾面前也不用多讲。钟翼说,“关于你们茹家的情况就是李师跟我介绍的。”
“奇了,我虽然听说过李师的大名,因为从清末开始,李师的威名早在江湖流传,平常人都听得到,但我没有亲眼见过他,我也没听家人提到跟他有渊源,怎么李师倒了解我们茹家的情况呢?”
“这个我不清楚,前辈的事,往往是很奇诡的,后辈搞不明白,也许原因是挺简单吧,说不定李师跟茹家的哪位祖先是认识的,甚至结过好友。”
“哦,也许是吧,反正你有这么个师傅,我们茹家的事,都通过他的嘴给你摆出来了。”
钟翼紧盯着那个冶炼厂的话题,“表叔,冶炼厂,到底是做什么的,是炼的哪种金属?是炼铁吗?可我觉得不像。”
“哦,为什么你觉得不像炼铁?”
“因为这一带的厂区,有多个大烟囱,我看,那两个最高最大的,才是炼铁厂,我对炼铁工艺略知一二,是需要高炉的,这种高炉都是全进口的吧,其他的烟囱相对小一些,就不可能是炼铁了,茹氏厂的烟囱也不是最大,虽然浓烟滚滚,无疑是搞冶炼,但我猜跟炼铁无关。”
茹宾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叔叔的厂不是炼铁的,是炼的三种,一种铅,一种锡,一种铝。”
钟翼一听,脸上就露出一抹坏笑来。
“表叔,想不到你在我这个表侄面前,也是打马虎眼哪。”
“打马虎眼?哪里的话呀。”
“你说茹氏厂只炼铅锡铝,少说一种吧?”
“少说一种?没有没有,就是这三种呀。”
钟翼摆起龙门阵来。
表叔,既然你不肯说彻底,那我来说一说,你听听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昨天晚上,我因为初到浮霖,挺好奇的,就想到客栈外面走走。客栈外面的路东西横贯,向东是通街的,向西是通工厂区的。
我到了工厂区,走在南北那条通道上,闻到了一种特别的气味。
当时我就意识到,这里至少会有一家工厂是炼某种东西的。
恰好我走到了茹氏冶炼厂的大门外。
说实话,当时这块牌子就把我拽停了。
我就走不动了,盯着这块牌子研究开了。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被这牌子给吸引住?
首先当然是茹氏两字,茹姓,不是个问题,就如同遇上王姓李姓孙姓一样,挺平凡的,但加上冶炼厂,我就觉得有东西需要研究。
因为我听说过,外婆娘家,也就是茹家当年的产业里,有一个冶炼厂。
但茹家的冶炼厂不在浮霖。
虽然不在浮霖但也在忠晋。
我就联想,会不会是茹家的冶炼厂搬到了浮霖,或者在这儿开了一家分厂?
正在这时我遇上了两个巡逻的,一个矮的一个高的,矮的就是你说的汪丁阿五吧。
这两人见我在牌子前流连就态度很凶,恶声恶气要赶我走。
当时我挺纳闷呢,我不过是在外面的路上走走,转一转,这里又不是什么禁止行人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不容我在这儿逗留呢。
我跟他们聊了聊,他们嘴巴很紧,不露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我算听明白,这里一到夜里就有人巡逻,虽不算完全严戒,不过遇上可疑的人他们就会驱赶。
这意味着什么?
我就想,一个省城,工厂区不是一处的,四周都有工厂,从来没听说过会那样严防,如果这里全是兵工厂,那么干脆来个军禁,不许人们涉足就行了,但这里不军禁,看上去普通人可以自由来去,但又遭到巡逻者的严密监视。
想来想去,恐怕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有兵工生产厂,外表上不明显,让人以为都是普通厂,其实是夹在民厂中间;二是,这里有特殊工厂。
什么样的工厂才称得了特殊厂?
比如印钞票的。
兵工厂也算。
某些制药厂,制的不是普通药而是特效药。
还有是,制造值钱的东西。
我倾向于这里的厂在制造很值钱的东西。
是什么呢?
金子!
也就是说,这里有金子冶炼厂!
钟翼说到这里,被茹宾打断了:“停,停一下,钟翼,你前面分析得都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突然提到,这里有工厂是冶炼金子的呢?金子还用冶炼吗?”
“表叔也提这种问题,明知故问了吧。金子也有砂金和足金,我们平常所见的黄金,纯度都是一般的,称不上足金,足金是需要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得到,仅仅靠普通的金厂加工是不行的,这就是我在外面路上闻到一股气味,就知道是什么的原因,那是镪水啊。”
“可是,镪水,在其他工厂也会用到的,你怎么闻到镪水的一点气味就认为跟炼金有关了?”
钟翼摆出了另一个理由。
“因为,我还看见了一个东西,在茹氏冶炼厂的大门上,有一个图案。”
茹宾解释,“那是厂子的商标,就好像香烟有老刀牌,美丽牌,火柴有松鹤牌一样。”
“对呀,就是这个商标,让我坚信这儿就是黄金冶炼厂。”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商标是一个圆圈,中间有个章字。章者,也许是茹巨章的章,也许是茹大章的章,对吧?”
“那倒对的,但你看到这个章字,怎么就能断定这家冶炼厂是炼金的了?”
“因为我看到过一种金子,上面就有这样一个商标。”
茹宾惊道:“这不可能吧,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不瞒您说,是在我们那边的县里看到的,还是我们的县长拿给我看的。”
“你们县长叫啥名?”
“钱若安。”
茹宾使劲眨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我们冶炼厂的客户里,没有什么钱若安呀。”
“那我问你,在你们厂的客户里,有没有一位姓张的?”
“哪里人?”
“迪远。”
茹宾警惕起来,赶紧摇着手:“钟翼呀,这个问题,表叔我不好回答,迪远客户里,姓张的肯定有,可是你不要问姓张的有几位,都是干啥的,这是要严格保密的,你也理解吧。”
钟翼听到这里,长长地舒一口气,点点头,“好的表叔,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你们的客户都不是等闲之辈,平常之人,庸庸碌夫,怎么可能成为炼金厂的客户呢,这种客户的订单,应该不是小数,动辄价格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吧。”
茹宾喝着酒没说话,只有下巴微微动了动。
其实是默认了。
钟翼心知肚明了,豁然开朗。
其实这不是一桩很大的疑问,仅仅是能作一个参考而已,钱县长拿给他看的金条上,刻着一个圆圈里的章字,无非说明这种金条是茹氏冶炼厂里出产的。
这种出产有可能是冶炼厂里的,有人花钱买,也有可能金子的原材料是客户的,送到冶炼厂加工的。
不管是厂出的还是加工的,成品都会打上个章字商标。
即使是加工的也表明是茹氏厂加工出来的。
那么张大帅的那些黄金呢,有没有刻着圆圈章字?
钟翼之所以关心这一点,是因为曾在沟子楞金百万家地道里看到的箱子上,印有一个圆圈章。
那么这些铁箱子与茹氏冶炼厂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呢?
如果张大帅跟茹氏冶炼厂有业务的,那就等于说,张大帅那些黄金,不管是金条,金砖,金碇,金块,金元宝,都会有圆圈章的存在,而装黄金的铁箱子盖上,也就有可能印着一个圆圈章了。
这一来金百万家地道里那批铁箱子,就跟失窃黄金的关系太近了。
甚至有可能就是张大帅那批失窃金子。
所以这才是钟翼对茹氏冶炼厂那么关注的原因。
不过钟翼不想直接把这些问题摆出来,因为茹宾已经说得很明确,作为冶炼厂,不会将客户名单曝出的,即使张大帅真将金子放在茹氏厂里加了工的,茹宾也不会提到张大帅的名字。
其实钟翼心中,还有另一个疑问,跟张大帅有关,这个问题就是张大帅送到茹氏厂加工的金子,从哪里来?
这可是个重中之重的问题,只是钟翼从未对任何透露过这方面的思路。
不管怎么说,这次来浮霖,又多发现了一条有关黄金的线索,看似无关,其实很重要,它关系到两个疑点,一个就是金百万的铁箱子,一个就是张大帅的原材料来历。
钟翼很害怕。
他最害怕的是,瞳珠岛黄金盗窃案,查到最后,会发现是另一个局面,这个局面是别人不喜欢你揭开的谜底,你揭不揭,是最后一道超级难题,可能如同一个紧箍咒套在你头上,让你动弹不得。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钟翼本来想打听一下,茹宾对齐盈一是否了解,因为按照辈份,茹宾也是齐盈一的表叔,不知茹宾知不知道齐盈一的具体身世,如果她是双枪女煞的女儿,怎么会成为张大帅的外甥女呢?
不过最终钟翼没有问出来,担心茹宾对双枪女煞的超级反感,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喝了一阵酒后钟翼决定告辞,因为不是所有的话可以在第一次见面时都能说,说透彻的,还是要留待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茹宾让司机送钟翼一程。
汽车停在郝允慧客栈外,里面的人一看钟翼下车,都挺惊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