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不乐意:
“别胡说,人家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他可是老大面前的左臂右膀,是直接代表老大发号施令,她给我的酒属于奖励,也是老大托她转交给我的,你到底往哪里想了,真是榆木脑袋,成不了大器。”
“可你亲眼见过老大吗?没有吧,你连真正的老大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无非被一个女的玩得团团转,自己还以为在替老大出力,谁知是不是只给这两个狐狸精出力呢。”
男的肯定是从恩照。
但钟翼已经见到过,从恩照和一个女的在树林里接头,白的叫白茹,他自己叫青鱼。从恩照真名叫曹青余。
那么现在跟从恩照说话的那个,应当是他的老婆?
从恩照听了老婆的说法,似乎也有些蒙,连打几个酒嗝说:
“你的话一半是对的,我跟白茹是单线接头,白茹说她的上司是杨美丽,而他们的老大是谁,还没跟我讲过,只称之为老大,并说杨美丽是老大的副手,是第二把手吧。”
“也许这个杨美丽才是老大,白茹是副手呢,他们假传还有个老大而已。”
“如果杨美丽是老大,何必还要假称上面另有老大的呢,直接表明不行吗?”
“这就是有些人的狡猾,谁会像你,一百多斤无遮无拦,连身上几根毫毛都被人家看透,啥秘密都没有,人家办大事的,往往会隐藏真面目的,现在外面都有传言,咱迪远省内的老大,都不露脸了。”
“你说是张大帅?”
“不是他是谁。”
“张大帅不露面了?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脑袋给酒烧糊了,居然问这种垃圾问题。”
从恩照被老婆嘲骂几句,似乎略有些清醒:
“哦哦,你当然不知道,你又不在威坛工作,但就算不知道,那又怎样,我们不跟着姓张的吃饭,他露不露面,关我们屁事。”
女的斥责:“现在哪件事跟你不是屁关系呢,只有酒么,你只要有猫尿喝喝,就天塌下来不管了。”
“可现在哪会天塌下来呀,你也管得太宽了吧,咱们这次是挣了点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总是一天到晚惊惊乍乍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女人切了一声:
“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可这好日子,随随便便就过得了吗?这次确实挣了点钱,但这钱挣得容易吗,你怎么不想想,咱家从来没做过那样冒险的事,儿子根本就没对象,却要大大咧咧地办婚事,这两个女的设了这么大一套计,咱们跟着被摆来摆去,现在怎样,你倒是有酒喝了,儿子却要痴疯了。”
钟翼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十之八九了。
是他们自己抖出真相,真的如闻惊雷呀。
但他保持镇静,继续倾听。
从恩照叹了一口气,比较懊丧地说:
“这能怪谁呀,就咱儿子那个老实样,能找到白茹这样的女人当老婆吗,简直是想都别想。你再看看那个金阿震,被杨美丽微笑的目光一扫,就骨头酥了,还带着她下他家的地道去,还真以为这么个标致的女人,看到他家藏了这么多财宝,一定心甘情愿留下来当他老婆了。唉,这两个没用的男孩,都是一路货,不会掂量自己是几斤几两,只要有女的对他温柔,好言好语的,他就以为真愿意嫁给他,浑身上下都开心,实际上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什么南柯北柯的,就因为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识几个字,能背几句唐诗,你就张口闭口像个先生似的,一套一套的,其实还不是猫在这个死旮旯里做个难民。”
“谁叫你肚里一点文才也无,连南柯一梦这个典故都不知,我是说,咱儿子也好,金阿震也好,都容易上女人的当,如果不是这两小子蠢,杨美丽他们能得手吗?能把金百万家掏了个底朝天吗?”
女人骂道:“那也不能怪咱儿子,难道你在这件事里没出大力吗,你也看到那个白茹妖妖的媚媚的,还有那个杨美丽这般标致,魂都给收走了,只要她们提出的计划,你一概应承下来,说愿意效劳,那不等于甘心做了人家的走狗吗?这次金家被掏了宝,你不是立了大功的?不然哪有猫尿喝。”
忽然从恩照嘘了一声,“哎,说话小点声,隔墙有耳呢,你就不怕人家在外面听吗?”
“这会你倒贼胆缩起来了,害怕了?但我倒不担心呢。”似乎轮到女人漫不在乎了。
“你为啥不害怕了?”从恩照惊异地问。
“因为我知道这对男女,他们会是什么动向。”
“是什么动向?”
“他们听了老金的揭发,要找老于去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别问了,你以为,咱这个家,就你聪明?告诉你,我比你聪明十倍,从他们进沟子楞,我就盯上他们了,他们跟老金讲了些啥,全在我耳朵里。”
钟翼听到这里大惊,难道,从恩照的老婆,有这样厉害?
难道真应了一句话,永远不要轻视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
自己曾经盯过从恩照的梢,见到他和白茹接头,却从未去注意从恩照的家人,现在想想确实是疏忽了,从恩照给儿子办婚事,是一场大戏,这场戏不会只是从恩照一个人搞的,还包括他老婆,他儿子。
现在听出来,从恩照的儿子是因上了当而闷闷不乐,因为白当了一回新郎,跟个漂亮小妞举办了婚礼,其实是假的,口惠而实不至,被钓了一回鱼。
而从恩照的太太,居然比从恩照更牛,妥妥的谍中高手哇。
居然,钟翼和白雁进沟子楞,早被从太太盯上,她还暗中在活动,可钟翼和白雁毫无察觉呢。
钟翼赶紧更小心地听下去,究竟这个女的还有什么更大的秘密呢。
只听从恩照问:“你听他们说了些啥?”
“老金一口咬定,地下宝藏的事被泄,完全是老于的责任。”
从恩照似乎迟疑一下。
“果然死咬老于了呀,唉,这个老于,太塔玛倒楣了,儿子被逼死,自己一残废,还要被人咬定是向外泄密的罪人,我看呀,老于还是死了算了,这么活着也是白遭罪。”
从太太奇怪地问:“你到底是同情他呢,还是讨厌他呀?”
“同情?讨厌?不,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说不知道?难道你的脑袋不长在自己脖子上了?是不是酒一灌就犯迷糊。”
“我已经跟你说得那么清楚,我只想挣点钱,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值不值得同情,值不值得可怜,我不管,也不想去管。当然,是不是值得讨厌,要看人家是不是得罪咱,老于也没有得罪我们,我们怎么去讨厌他呢。”
钟翼算是得知了一个情况,就是老于跟从恩照之间,至少目下是没有恩怨的。
不过,从太太似乎不这样认为的。
只听她说,“但我还是挺不放心的。”
“你不放心什么?”从恩照问。
“怕老于要在背后说我们坏话。”
“首先我敢肯定,老于不会说坏话的,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他自知也活不了多久,咋的还跟人结怨呢,背后说人家坏话让人家知道了,记恨一辈子,他死了,人家也在他坟头上骂,他能不懂这一点吗?他现在无妻无儿,孤苦伶仃,只盼着死后还要靠村里人给他收尸埋葬,所以到这个地步,他是肯定管住自己的嘴,不会乱说的。”
“但问题是,他不对本村的人说,因为对本村人说了有可能相互传,而对外面来的人说了,就挺保密,他有没有可能对外面来的人说呢?”
“你是说,老于会不会跟两个侦探揭发我们?”
“又胡言乱语了吧,什么叫揭发呢,搞得好像咱们犯了大罪似的。你的字都识在屁眼里了。”
从太太对揭发两字十分憎恶。
从恩照只好改口,“那好,不叫揭发,叫提到,那可以了吧。你是担心老于向钟侦探提到我们?”
“对。”
“那又怎样,他顶多会说,是我们给儿子办喜事,来喝喜酒的人里有个漂亮姑娘,金百万的儿子金阿震见了这个漂亮姑娘就神魂颠倒,把她邀请到家,还带她下了地道,然后是隔几天突然来了一大帮人,把金家地下室里的财物给抢去了。老于能说这个责任属于咱家吗?肯定不会吧。”
从恩照到这时仍似乎对自家的责任轻描淡写的,他是真不认为严重,还是心虚却故意淡化,自欺欺人呢?
从太太说:“老于具体会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料不着,很不好说。”
从恩照讥讽,“你不是挺厉害吗,可以号称女诸葛的,你怎么也料不到呢?”
“女诸葛算个屁,就是诸葛亮他本人,也不是事事都算准吧,他要是先知先觉的,怎么就没让刘备打遍全国,合三为一呀,说明他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从恩照可能觉得斗嘴没意思,想息了:
“算了算了,咱俩之间扯那没用的皮干啥,依我看,老于就算对那两个侦探说咱家坏话,认为老金家的东西被抢,是因为咱儿子结婚引发出来的,那又怎样,我不相信那两个侦探这么蠢,把他的说法当真,咱给儿子办喜事,碍着谁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曹……啊不是,是从家,不偷不抢,光明正大,让侦探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