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没有那么着急地想听到他们谈些啥,反正他现在连朝外打量的兴趣也没了,心里在琢磨着另外的事。
就是,铁箱子,到底有几个。
他有个想法,就是铁箱子原本不是三十二个,而有可能是六十四个,在被运到这儿前,就已经两个合为一个。
就是说,这伙人没有运走六十四个,是将两个盒子里的宝物装在一个里,这样原本装着六十四个盒子的货,只要用三十二个装下,运起来也方便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钟翼看到每一辆马车上只放一个铁箱子的原因,说明一个铁箱子是加重了。
同时也是为了少一点目标吧。
可以想象六十四辆马车打着火把行进在山里,目标有多大,三十二辆就减小了一半。
也许这就是只有三十二箱的原因?
钟翼还在想着,这伙人,到底有多少个呢?从军寨的营房数上来判断,这里起码住得下一百多人,按编制也就是一个连,难道刚才那个韦长官是连级的吗?
也或许是更高的,比如瞳珠岛守军就是王满带队,营级。
现在这一百多人都护送那些铁箱子撤走了吗?他们到底属于撤走,还是换地儿?
这座军寨到底属于永久性,还是临时性呢?
转而一想,这些问题还是先搁一搁吧,目前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出去。
他肯定要出去的,这么个房间怎么可能关得住他,他也不需要爬屋顶,可以直接从门里走。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拍门。
“开开门,开开门!”
外面陆召摇喝道:“叫什么叫,居然敢拍门,想找死吗?”
“外面两位老兄,我叫你们开门,不是为了我自己呀。”
“不为了自己?为谁?”
“为你们。”
“为我们,说得好听,怎么是为了我们呢?”
“因为,我感觉得出,你们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有人要来杀你们了。”
“哪有人来杀我们,你在屋里看见个屁,别胡扯了。”
钟翼呵呵地笑了,“真是好言劝不住寻死的鬼哦,我这样好心好意地劝你们,你们不听,那是在往黄泉路上奔。”
外面两人火了。
陆召摇喝道:“这个人那么坏,老子要一枪干掉他。”
全猴也有点气恼,“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别那么嚣张。”
“你来开门,我来给他一枪。”陆召摇说。
全猴有些犹豫:“真朝他开枪?”
“那当然啊,你不是说了,长官已经发过话,等他们撤了,就叫咱们收拾掉他吗,还有啥不肯的。”
“长官倒确实这么叮嘱过,可是他们还没走远吧。”
“那有啥关系?”
“本来长官的意思,是他们至少走出去大半天,我们这里才动手,可现在他们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呢。”
“一个时辰也不错了,明明权力放在我们手上了,几时执行是我们的事,我们想晚点就晚点,想早点就早点,反正是干掉他,晚一点不如早一点。”
全猴似乎也被说动了,“好吧,你说的也对,早点干掉,早点完成任务,咱们可以多一些自由自在的时间,不用辛辛苦苦看着他了。”
钟翼在里面做好了准备。
但他继续瘪着嗓子问:“你们真打算对我动手?”
陆召摇喝道:“你的死期到了,本来还没那么早想对你动手,是你自己嘴贱,讨来的,那就怪我们不得了。”
“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现在就动手,你们马上就死掉,如果你们晚一点动手,你们晚一点死,不对我动手,你们就不会死。好好想想啊。”
听了钟翼这番话,外面两人倒迟疑了一下。
陆召摇问全猴,“这家伙口气那么大,会不会真有点本事?”
全猴也咂着嘴,“不知道呀,宁长官说他是奸细,你知道奸细是什么官吗?”
“奸细……又尖又细?是说这个人长得尖细吗?我也纳闷着呢,这人长得挺圆正,怎么是又尖又细。”
钟翼觉得好笑,这俩货原来根本不清楚奸细是啥意思。
他大声说道:“奸细就是特务,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什么,特务?你是特务?”陆召摇似乎有些意外。
“其实我不是什么特务,我只是走山路的,被你们那个宁狗子硬说成奸细,叫你们把我押来,真塔玛的瞎搞。现在我再次警告你们一句,快把我放出去,不然的话,你们就麻烦了。”
陆召摇大骂道:“你木比的,敢警告我们?现在是我们想杀你,不是你杀我们,我们就算把你放出来,你也走不了。你还敢杀我们?”
“不是我杀你们,是别人。”
“别人?谁,在哪里?”
“你们把我放出去,他不会出现,但你们想杀我,他就会割你们头。”
“放?好,我们就来放你。”
全猴和陆召摇咬了咬耳朵。
他们自以为声音够小的了,但却很清晰地传进钟翼耳中。
“我把门拉开,你立刻朝里开枪,不要让他跑出门。”
“好的,我准备好。”
全猴就走近门,一只手摸在门的搭扣上,一边说:“我们来放你出来,你准备好了吗?”
“你们爱开就开,不爱开也行。”钟翼却这么回答。
陆召摇气得又骂:“你这个贼奸细,明明是你求我们开门,现在又装好汉,不想跟我们合作?”
“骂吧骂吧,你真是个招摇货,今天不死,天理不容了。”钟翼实在也是气得慌。
全猴喝道:“你别嘴硬了,咱把门打开,看看你敢不敢走出来,不敢走出来,你就是个怂包,无能,下贱,狗屁不如的东西!”
钟翼心里哀叹,本来以为陆召摇比全猴刁恶,没想到两个一丘之貉,半斤八两,人品没啥区别。
他们负责看管一个被抓来的人,对一个在路上被抓来陌生人,不审不问,就凭姓宁的一声奸细,就给定了死罪,那个姓宁的还有刚才给两人下命令的军寨头目,都是心黑手辣之徒。
而陆招摇和全猴这两个小喽罗,却一样的心狠,他们仅凭上司一句杀了,就要对他钟翼下手。
如果是稍有人性的,总要问问他钟翼,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既然是无冤无仇,相互也不认得,何必真执行死刑呢。
杀一个人那么容易,那么简单,就凭上司一句话就行了?
其实在上司面前,当兵的只能听从命令,不折不扣执行,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你们两个小看守了,你们怎么不考虑网开一面,将关着的人放了,这样也不是枉杀人命。
可你两个恶棍居然一心要杀我,那就别怪老子比你们狠,面对杀心,我得以杀还杀!
钟翼从不杀无辜之人,可你两个王八蛋不是无辜者,看你们这德性,以前有没有滥杀过无辜者不知道,今后肯定也会为祸别人的。
老子就替天行道,宰掉你两个狗东西。
钟翼作好了准备。
是真正的准备。
宰人的准备!
自从他当上侦探的那天起,还没有大开过杀戒,连管庆益的人都不忍心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太恶的,能饶则饶,能放过就放过,可是,今天实在不想放了。
全猴问陆召摇,我要开门了,你把子弹上膛了没有?
陆召摇说早就塔玛上膛了,老子已经等不及了,就想马上朝那个奸细开枪。
全猴问,你打算打他哪儿?是不是胸口?
陆召摇说不是,我不会瞄他胸口的,不过瘾。
全猴问,你打他脑门?就像一枪打破个夜壶?那你要小心脑浆呀,喷出来会溅一身的。
陆召摇说,不打胸,不打脑门,老子专打他的XX!
全猴爆发一阵大笑,骂陆召摇你小子太坏了,你真想得出来。
钟翼在里面听着他们如此戏谑,语言是如此下作肮脏,火早已烧遍全身。
他在等着门开。
只要门一开,一场血光之灾就在这里上演。
倒下的会是几个?
“好了,我要开门了,一,二,三……”
啪!
噗!
门没开,外面却传来两声奇怪响声。
随即是一个人在啊啊地痛叫,这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召摇,你怎么啦,喂,你怎么啦?”
是全猴惊慌失措的询问。
伴随的是陆召摇想叫而叫不出声的呃呃声。
“喂,召摇,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枪掉了,你弯腰作啥,你肚子疼吗?怎么你两手捂着……”全猴更惊恐地问着。
“我……我……”是陆召摇在挣扎的声音,却说不成话。
“咦,你好像漏尿了,有啥东西在往下滴呐,啊,血……”
哗啦一下,好像是全猴拉了枪栓。
他是想准备开枪吧。
噗!
又是一声闷响。
然后,啊啊啊的痛叫。
扑嗒,似乎是一个软软的包裹给扔在地上。
又接连响起呃呃呃,沙沙沙的声音。
就像一头野兽临死前在地上死命挣扎,已经发不出什么嚎叫,只能是拼命地蹬脚。
看来,外面发生了一场杀戮。
明显有人搞了偷袭。先是陆召摇受袭,接着轮到全猴。
钟翼透过门缝望出去,月光下,只见两团影子在地上扭来扭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动了。
他又静静地等着。
但等了一会也没啥动静,本来他还等着有人给他从外面开门呢,怎么没人帮他开呢。
那就只好自己来了。
这种房是从外面合上的,他就往外推一推,结果,给推开了。
看来是刚才全猴已经拔掉搭扣上的销子,本来只要把门往外一拉,门就敞开,他们的计划是一个拉开门,一个就朝里开枪。
要打钟翼一个措手不及。
计划不如变化呀。
现在,这两个打算合伙杀人的人,却躺在了黄沙地上。
钟翼出去后先四面环视一下,没有见到人。
他抬脚踢踢全猴,又踢踢陆召摇,都一动不动,估计已经全没气了。
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呢?
是敌,是友,还是非敌非友?
一时也吃不准。
他也不大声问了,因为如果人家愿意跟他相见就会出来,不愿意见面就不出来,很简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