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华一定也参与其中。”洛问跟沈霁恒对视一眼，沈霁恒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错。如果之前我还只是怀疑，那现在我可以确信，李伯良和卢天华绝对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
“那沈扶舟那边？”洛问问道，其实沈扶舟嫌疑也不小，只不过在对比之下，显得没有卢天华和李伯良二人那么可疑。
“暂时静观其变。”沈霁恒这样说着，脑子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李伯良和卢天华要杀王浩兴，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目前来看，他们二人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个共同的社团……不对——还有黄瑜。似乎是灵感使然，黄瑜的形象突然跳进了沈霁恒的脑海里，这个站在几个人关系的风口浪尖的女孩子，究竟在这个案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如果李伯良和卢天华真的是当晚杀害的王浩兴，那跟他们一直在一起的黄瑜真的能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李伯良和卢天华支开了黄瑜之后，才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杀人行为？
而李伯良和卢天华又是为什么采取这么复杂的手法杀人呢？那对不上的死亡时间又是怎么回事？这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
这一切都在等待沈霁恒一行人去揭开，而现在，他们还只能一步一步走。沈霁恒的头又开始不识时务地疼了起来，熬了一整晚的疲惫感，在一切都布局完成之后陡然如巨浪一般澎湃而来。沈霁恒一直都有偏头痛的毛病，休息不好的时候偶尔就会犯。每次都像上千根针同时刺向神经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沈霁恒脸色煞白地踉跄了几下，洛问赶紧把人扶住，他不知道刚刚还在好好地跟他说话的沈霁恒怎么就突然如此虚弱。他一双眉毛拧成死结，急得冲门里面喊：“小青！陆泽！霁恒他要晕倒了！”
傅小青闻言直接从座位上冲了出来，看着沈霁恒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赶紧说道：“他估是偏头痛又犯了，我去买药，你赶紧扶他坐下！”
沈霁恒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脱力，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倚在洛问身上。在他有意的调整作息加上吃药调理之下，他偏头疼的毛病已经快一年没再犯过了，这种不快的回忆已经快被他从记忆里清除，没想到这次卷土重来要比之前难受百倍。他胃里涌上一阵恶心，但是因为什么也没吃只是干呕了几声。
洛问整个人都慌了。甚至比他自己生病还要慌。他用力揽着沈霁恒的肩膀怕他摔倒，陆泽已经从法医办公室将张折叠床拉了过来，展开放在了屋里，边示意洛问将人放在床上让他躺下。
洛问小心翼翼地将沈霁恒放下，让他平躺着。现在已经临近中午，这间屋子朝南，窗外的阳光射进来难免有些刺眼。偏头痛的病人最怕声光，即使沈霁恒紧闭着眼，也因为过于明亮的室内而紧紧皱起了眉头。
陆泽学的是法医，但是多少对于这个病有所了解，赶紧拉上了屋里的窗帘。看着沈霁恒的眉头渐渐被抚平，洛问也松了口气，肩膀也陡然像是卸去了力气一般颓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地握着沈霁恒的左手。他像触电一样突然地松开，沈霁恒的手猛然失去了支撑，直直落下。
洛问又连忙接住了沈霁恒眼看就要磕上折叠床的铁柱的手，这一系列动作看得旁边的陆泽一脸懵。洛问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陆泽，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这个表情放在洛问这张男女通杀的脸上，简直是惹人犯罪。
陆泽摆摆手，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尴尬道：“你别这么笑，沈霁恒眼看就要变gay了，你不要荼毒另外一个人。”
嗯？洛问露出了一个更加无辜的表情。这个东西还可以变的吗？他捋了捋自己的马尾，将沈霁恒的手放上折叠床。沈霁恒已经睡着了，睡眠带他逃离了痛苦，此刻的他的眉眼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为之动容。
等沈霁恒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他从床上爬起来，入眼是一片遮光帘带来的黑暗。他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不禁有些奇怪。转念一想，想必是洛问帮他换上的，他睡衣的位置估计也是傅小青透露的。此刻他的头已经没那么痛，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像是小脉冲电流一般的轻微刺痛。
他慢慢走到客厅，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藏蓝色睡衣轻笼在他略显单薄的背上。沈霁恒清瘦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壁。他没开灯，清癯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像一只猫。窗外偶尔会有车辆经过，车灯射进室内，照亮沈霁恒一双清明的眼。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觉直接睡到了深夜。深夜总会催生无法在白天被容纳的情感，白天的社会是一个理智的社会，每个齿轮都紧密地依靠理性啮合着，容不下情绪的插足。而深夜就是独属于情绪的舞台，各种各样的情绪在黑夜的掩映下不停地发酵，逐渐占领人的大脑。
沈霁恒同样不能免俗，在黑夜之下，平日里被他忽视的情绪奔涌而来。他开始审视自己对于洛问有些变得不同的情感。前天几人在烂尾楼的遭遇仿佛还记忆犹新，即使清冷如他，也无法不为洛问的挺身而出而感动。而自己对洛问的感情似乎也慢慢变得愈加浓厚。洛问对他就宛如一个立马横刀闯进他世界的意外。
他对于洛问的一次又一次破例，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习惯，自己的洁癖，仿佛在洛问面前都可以轻易放弃。
这到底是为什么？即使聪明如沈霁恒也无法在一时间想清楚，他将杯子里的水饮尽，又回到了卧室准备迎接几个小时之后的黎明。在他睡着之前，洛问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一刻，沈霁恒脸上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