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顾正平,沈霁恒他们本就不算悠闲的日子变得更加忙碌。好在这次不是跟警方合作,他们不用31号警局两头跑。但没有警方协助带来的,是更少的人手和更难找到的突破口。更不用说顾正平这次真的没给他们提供什么指向性线索。
但好在还有洛问,沈霁恒偷偷地抹了把汗。他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穿过整个客厅看向坐在岛台旁的洛问。他的长发此刻束了一个高马尾,与平常的低马尾相比,又是另一种风格,两者差异之大,就像是傅小青玩儿的那个“王者荣耀”里面有个叫“洛问”的角色出了个新皮肤。
由于在顾正平受害过程中,他完全未曾与外界接触,这给洛问的搜查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唯一有据可依的就是顾正平在车上苏醒过后稍稍记录了车辆行驶的时间——大约15分钟,他也同样提供了自己被抛下车的地点,的确在南林市境内。
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开车多久后醒来的,但是至少可以计算离抛下顾正平的地点至少15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什么可供藏身的建筑物。如果真如顾正平所说,那个地方是个类似于“高科技地下堡垒”的地方,那洛问就有信心从卫星地图上找到那里。
洛问默默双手合十,祈祷自己稍稍占用一下GPS卫星的一个线路的事情不会被发现——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不太“正义”了。
令人无奈的是,经过一下午的搜查,洛问还有大半的地图没有看完。毕竟如果真要将地面拉到可以肉眼分辨建筑物的像素,那这张南林市地图将比想象中要大得多,逐个排查这件事情既费时间又费眼睛。
洛问看到后来,整张地图上的像素点仿佛在他眼前跳舞,魔幻得仿佛吃了没炒熟的菌子眼前小人手拉手跳舞。他看向旁边,水杯都有了重影变成了两个。
他在那里查了多久,沈霁恒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他多久。不只是看,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动,但是他高速运转的脑子从来没有假期可言,始终一刻不停地运转着。一整个下午,沈霁恒思考了很多。
他在顾正平走后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他最喜欢的藏蓝色的,密织的丝绸在刚好的室内温度下,触手生凉。他站在流理台前给洛问泡茶,菊花茶,明目的。也算是给辛勤工作的“老黄牛”一点犒劳。
他站在那里等水开,烧水壶发出“嗡嗡”的噪音,伴随着微微的震动成为沈霁恒思想的底噪。他的手指轻压在台面上,白色大理石的台面始终是一种温润的触感和温度,他开始回忆起洛问烫伤的手。现在他的食指已经痊愈,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疤。
洛问本人对此并不在乎,而沈霁恒却始终觉得那个淡淡的疤在洛问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宛如白璧微瑕。虽然他的手掌同样有着粗糙的茧子。但是它们在沈霁恒的眼里却不相同。
为什么不同?
沈霁恒开始反问自己。这是他最经常做的事情,他总是会在无意识间反问自己,就仿佛在缓缓构建自己内心的围城。他将脆弱的、可以被人驳倒的东西剔除,换上那些暂时仍旧无懈可击的。沈霁恒渴望构建一个逻辑闭环。但是逻辑闭环本身又仿佛不存在。
这是一个矛盾。是沈霁恒到现在都没能解决的矛盾。
而且他一定要是对的吗?
在大学的时候,他曾经跟傅小青就要不要跟那位“渣男”学长谈恋爱产生了激烈的讨论——或许称为争执更合适。假如让谢桥来回忆,他会说那是他见到的傅小青第一次言辞如此激烈地反驳沈霁恒。但是他又会补充:为了爱情,可以理解。
是个人恋爱的时候都不免有些恋爱脑,这件事无论男女,除非你没有真的爱上那人,否则无人可以免俗。傅小青是彻头彻尾一个俗人,她自己盖章过的。她是在操场上跟室友打羽毛球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男人,当时看见他在篮球场上激情盖帽的样子,她马上走不动了。
当时傅小青打得一脸汗,脸颊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留着跟现在如出一辙的半永久羊毛卷,跟个矮个男生没有什么区别。她能从那个学长那里成功要来电话号码都能算是个奇迹。
好在那个学长是个“海王”,否则她追求学长的第一步就得胎死腹中。在见到傅小青没有被肾上腺素妖魔化的白净脸蛋后,他火速将傅小青纳入了自己的鱼塘。
可怜傅小青还以为自己真遇见好人了。拿着手机跟沈霁恒炫耀她跟学长眉来眼去的那几条短信。他们读书那个时代,渣男还不叫渣男,海王这个名词也暂时没被发明出来。沈霁恒只瞟了那短信一眼,就断言:这男的是个花花公子。
这一说傅小青可就不乐意了,非要替学长叫屈。要说那个学长也是厉害,不知道给傅小青施了什么狐媚妖术,愣能让傅小青为了他和沈霁恒对着干。
沈霁恒说一句,傅小青就顶一句。俩人你来我往跟打擂台赛似,谢桥在一旁看着也不劝架,要不是在场只有他们仨,他还想兜售点香烟瓜子啥的——就这经商头脑,真不愧是企业家的儿子。
谢桥在一旁看戏,傅小青是越来越脸红脖子粗。此刻就体现谢桥的作用了,他上去拉着马上就要动手的傅小青,虽然他也觉得傅小青不可能跟老沈动手,但是好歹拉着点给她个台阶下。在这种场面下,沈霁恒倒是显得相当冷静,就仿佛他才是那个在旁边看戏的。
此时傅小青说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句话,惊得拉着她的谢桥都险些松了手。
她大声道,声音险些震破学生活动室的天花板。
“沈霁恒,你就永远都得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