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彬本人看起来要比照片上更加俊朗，当然这个俊朗二字也仅仅是和普通人相比。傅小青看了看李建斌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沈霁恒，觉得凡人和神仙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然而李建彬很难得的是他身上丝毫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气息，反而看起来颇有气度的同时还流露出一丝谦逊有礼。
即使是突然被沈霁恒他们叫过来，脸上也丝毫没露出一点点的不耐，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李先生您好。”
“您好您好，您怎么称呼？”
“我姓沈。”
“沈警官您好！请问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李建彬温和有礼地笑了笑，算是给今天的对话开了头。
“是的，之前的警官和我们对接了上次和您的谈话内容，但是我们还有一些疑惑。”
“好的，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他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想必杜凤燕的死对他的影响不小。
之前对于李建彬的询问并不是沈霁恒亲力亲为的，当时记录的警员也没能给他一个很详细的记录反而可能是因为没有多少经验而记录潦草，很多问题他也不得不再问一遍。
“我看之前您说案发当天您有不在场证明，但我们又看到了您当天晚些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监控，能把当天的情况再向我们说一遍可以吗？”
“好。”李建彬稍稍正色，开始了讲述，“那天我公司的事比较忙，一直在公司谈生意，一直到晚上八点我才忙完。我原本跟她约好了，晚上九点要接她去吃饭。当时都快迟到了，我有点着急，没想到到了那里才知道，她已经被害了……”
李建彬的脸上渐渐流露出悲伤，似是再也不能抑制一般呜咽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害她，她明明那么好……”
“李先生，请您节哀。”一个大男人在傅小青面前落泪，纵使她见过再多“大场面”也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她赶紧上旁边拽了两张面巾纸递给李建彬，李建彬接过纸道了谢，擦了擦泪，情绪这才算稳定了下来。
他没有问类似于“你们居然怀疑我是凶手？”的问题，想必像李建彬这种在他的领域里颇有建树的社会人，做事目的性是相当明确的。
李建彬问：“你们现在有什么线索了吗？能提供的信息我一定知无不言。”
“杜凤燕生前除了你之外有什么熟悉的朋友吗？”
李建彬略一思索，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没有。在湖中歌舞厅那个地方，她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基本都只是维持同事关系而已。”
“那她熟悉的客人呢？你有没有认识的？”沈霁恒微微蹙眉，这倒是跟陈芮说的如出一辙，杜凤燕在湖中歌舞厅的人际关系不算复杂，但是这看似简单的人际关系却因为保密协定而让他们无从下手。
“嗯……倒是有几个。但我也仅仅是知道名字，Ivy不愿意跟我说这些……”
傅小青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建彬言语中的异常，打断道：“Ivy？你是说杜凤燕吗？杜凤燕不是叫Angela吗？”
“什么？”李建彬看起来也非常的疑惑，“她叫Ivy啊。I——V——Y，Ivy。”
李建彬将Ivy拼写出来的行为并没能打消沈霁恒和傅小青心中的疑惑，反而让他们更加无法理解杜凤燕有两个英文名的事情。
荆乐善有两个名字，她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艾乐善。“艾”是她父亲的姓，她不愿意冠她父亲的姓氏，沈霁恒似乎还能理解几分。但杜凤燕给自己弄出两个英文名，就已经超出了沈霁恒和傅小青的理解范围。
沈霁恒和傅小青的沉默多少让李建彬看出了一些端倪，他问：“Ivy有别的名字？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这重要吗？”
“这……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傅小青用手上的圆珠笔挠了挠头，“您继续说，刚刚她的熟客，都有谁？”
“您方不方便给我张纸，我写一下。”李建彬面色温和，傅小青也不好拒绝，给他从本子上扯了一张纸，李建彬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又将那张纸递回了傅小青手里。
“就是这些人，应该还有更多，但是那些我就不清楚了。”李建彬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似乎是在为自己没能提供更多消息而内疚。
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这个社会上仿佛只有有钱人才能对抗有钱人。这个事实让沈霁恒多少有些心情复杂，李建彬可以不顾湖中歌舞厅的保密协议向他们透露这些消息，因为他有钱有权，根本就不怕这些。
而傅小青看着李建彬的模样，觉得他真的是一往情深，简直比琼瑶剧里的男主还要痴情。以杜凤燕的身份，居然能和这样的人物在一起，还能让李建彬死心塌地，不禁又给她在傅小青心中的形象铺上了一层疑影。
“你跟杜凤燕具体是什么关系？”傅小青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沈霁恒充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满脸严肃，尽量不让李建彬看出这是个跟案情没有什么关联的问题，问出来仅仅是出于她个人的好奇。
李建彬倒是没看出来傅小青心里的小九九，一脸认真地说：“我们是情侣关系。”
傅小青问：“听杜凤燕的同事说，你跟她之前曾经在湖中歌舞厅吵过一次架，能不能告诉我们是为什么？”如果他们是情侣关系，那争吵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与杜凤燕的那些熟客有关。
“那次……”听到傅小青的问话，李建彬的表情今天第一次变了，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们的争吵居然正好被人听到了。只见他欲言又止道：“我们两个发生了一些小争吵，我想跟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
李建彬越想掩藏这次争吵，就正说明这次争吵对于他们二人都是非常重要且敏感的。也许他们就能从这次争吵中找到一些端倪，离杜凤燕的死亡真相更进一步。
“你不跟我们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们的争吵跟杜凤燕的死亡无关？如果你隐瞒这件事，也许就会导致我们无法找到杀死杜凤燕的凶手。你想好了。”沈霁恒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而这些话又正好戳中李建彬内心最深处、最在乎的地方。
“而且根据杜凤燕同事的证词，杜凤燕当时对你说‘一定要亲手杀掉你这个狗东西’，你还说过‘让良心狗吃了’之类的话，这说明你们两个当时的争吵相当激烈。你说与不说，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对于替她抓到杀害她的真凶，也非常重要。”
李建彬沉默了，他没想到当时他们的对话居然被听得如此具体，简直称得上是分毫不差。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在长达五分钟的天人交战后，他终于屈服于沈霁恒的“淫威”。
“好，我告诉你们。”仅仅是过了五分钟，李建彬就仿佛老了十岁，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和深深的痛苦，“我们当时吵架是因为Ivy她终于找到了当年害死她父母的凶手，她想去报仇。”
“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傅小青惊疑，随即便明白过来，他们二人是找到了当年肇事逃逸的肇事者。
沈霁恒问：“你一直在帮杜凤燕查这件事吗？”
“没错。我一直在动用我手下的所有力量帮她找出那个人。就在我们争吵那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基本确定了一个人，但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他。”
“但Ivy等了这么多年，她已经等不了了，她想要马上去杀了他。”
沈霁恒敏锐地捕捉到李建彬话语里隐藏的信息，一针见血道：“你们认识那个人？”
李建彬似乎没想到沈霁恒连这都能猜到，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崇敬与不可思议。
“没错……”李建彬揉了揉额角，神色里充满了苦痛难言，“他是杜凤燕的弟弟杜龙的朋友……”
“什么？！”一直努力维持警员体面的傅小青这下真的绷不住了。
一直跟自己的杀亲仇人厮混，如果杜龙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了会有多么崩溃。但是如果他一直知道这件事……
傅小青不敢继续想下去，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没错……”李建彬看起来非常纠结，“所以当时我们才会吵架。我觉得Ivy要去亲手杀人这件事太傻了。为那种人搭上自己的性命未免太不值得。但是她很坚持……我在情感上能理解她的急迫，但是在理智上却不得不去阻拦她，我不能看着她做傻事。”
“然后呢？最后你们争吵的结果是什么？”沈霁恒问道。他很在意最后究竟是谁“吵赢了”，如果李建彬没能成功劝服杜凤燕，那她很有可能是死于想要复仇的那个人之手。
而那个人也许就是知道了杜凤燕有复仇之意，所以联系了圣光会的人，意欲除之而后快。
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谁？李建彬和杜凤燕二人又是怎么查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