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问得了沈霁恒的保证，心里甜丝丝的，连疼痛的脑袋都觉得好了几分。有科学证明，当伴侣陪在身边时，对于疼痛的感知能力就会降低，现在在洛问身上倒是应验了个分明。
“那你不能反悔嗷。我们拉钩。”沈霁恒隔着手机，看不到洛问伸出小手指头的可爱模样，但单听洛问低低的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也能听出，洛问现在是困极了，还强撑着精神非要他的一个承诺。
沈霁恒也伸出小指头，对着话筒轻轻说：“我们拉钩，我今天一定去看你，你快睡吧，被子盖好了吗？”
洛问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枕头旁，小学生似的将被子拉到了胸口，把边边塞好，才回答道：“盖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沈霁恒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的语气让旁边路过宋行看了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表情是“高岭之花”沈霁恒能露出来的表情，这个表情放在幼儿园老师的脸上都显得过于温柔了，简直是个在看两只小猫咪嬉戏才能露出来的表情。
他赶紧快步离开，生怕因为看到这一幕而惨遭沈专员“杀人灭口”。
沈霁恒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里短暂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沈霁恒问道：“你怎么不挂电话？”
“你先挂。”洛问已经困到不行了，每个字都像用强力胶粘连在了一起，黏黏腻腻地，沈霁恒好脾气地哄他，好在俩人也不是言情剧里非要对方先挂从而拉锯三百回合的主，沈霁恒将唇往话筒那边凑得更近了些，“你好好睡，等我去看你。”
“好。”洛问乖巧得像个小兔子，在沈霁恒话语的尾音里安心地陷入了睡眠。明明是个认床的主，医院的被子也不够蓬松柔软，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但有了沈霁恒的声音作陪，却显得格外的舒适安心。
沈霁恒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洛问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心尖都化成了云彩，只看着洛问在上面躺着，对他笑。他轻轻挂断电话，这才想起来还没叫洛问把他微聊加回去，他可太想看一眼他男朋友漂亮的脸了。
“霁恒。”傅小青轻声唤他，语气轻到不行，生怕惊扰了沈霁恒周身的宁和气息。妈的，她现在看沈霁恒都快要羽化登仙了，这谈的是哪门子的邪门恋爱，沈霁恒谈个恋爱没谈出点人类的气质，反倒看着一派慈祥，感觉马上就能把她给超度了。
沈霁恒回头，看见傅小青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眼神特别像她之前看到一只小白狗倒立尿尿时露出的眼神。傅小青在沈霁恒回神之前抢先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霁恒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傅小青和他单独待在一间房间里，还一脸郑重其事，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通知他，看得他是浑身难受。
“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他四下环顾了一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杂物间里的灰尘一直随着他的呼吸往他鼻子里钻，让他直想打喷嚏，“杂物间里灰尘太多，你要再不说我可要走了。”
“说说说。”傅小青也被杂物间里的灰尘呛得够呛，咳嗽了两声才开口：“你跟问问是认真的吗？”
“？”沈霁恒非常莫名其妙，“认真？你觉得我在玩儿玩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小青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在编排他，“你真的准备好跟问问在一起了？”
虽然之前傅小青极力想要撮合沈霁恒和洛问，但现在他俩真在一起了，居然还在警局里公开出柜，她不得不为沈霁恒多想一想，即使警局里一片和乐，但人言可畏，她不想让沈霁恒和洛问承受这些东西。
傅小青觉得自己现在特像个老妈子，明明他们也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自己还在替他们操心这些。想着，她深深叹了口气，只听沈霁恒说：“我很认真，我已经想好了我们未来的路了。”
“你从来没谈过恋爱，你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是喜欢，或者说——是爱吗？”
不怪傅小青操心，沈霁恒从来没谈过恋爱，这一谈就是这么大的阵仗，也着实是让人不得不担心。
这个问题稍稍难住了沈霁恒两秒钟，面对傅小青堪称“质问”的话，在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诚如傅小青所说，他真的从来没谈过恋爱，或者说得更具体一点，他从来没对谁动过心。在身边的人都已经纷纷结婚生子，有的连二胎都已经提上日程的环境里，他还跟修无情道的道士一般，对凡尘俗爱丝毫不感兴趣。
但这种动摇也仅仅持续了两秒钟，很快的，洛问的脸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给了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的答案。
也许他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曾动心的原因，就是为了等洛问，等他来，等着爱上他。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沈霁恒聪明地没有在这个严肃的问题上展现自己匮乏的幽默感，“我确定我爱他。”
这是沈霁恒第一次把爱洛问这件事宣之于口，说出口的那一刻，连他的心都不禁有些情潮翻涌。
“那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吗？”听到沈霁恒说自己爱洛问，傅小青稍稍放心了一点，能让沈霁恒说出“爱”这个字，他就一定会负起责任。沈霁恒的责任感是很可怕的，傅小青相信，就算他俩会遭遇“七年之痒”这种事，也能靠沈霁恒的责任感撑过去。
但就像傅小青说的，9102年了，这个社会对于同性相爱的态度还是相当暧昧不明。在网络上，大可以看到为同性恋摇旗呐喊的场面，看似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即使是在Z大这样的顶尖学府里，也能看到公然对同性恋开嘲讽的不入流之辈。
傅小青一直觉得，无论是喜欢同性，异性，或者是两者兼有，都只是非常私人的性取向而已，只要不影响别人，拥有任何一种都没有必要自卑亦或是自傲。
异性恋并不比同性恋高贵，同性恋也并不比异性恋更酷。
不过是爱情而已，除了自己，其他人又有什么权力置喙？
但往往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其实依照他们所处的环境，他们身边的人已经是经过层层筛选下来的，并非等闲之辈。
但往往，学识出众与品德并不正相关。
洛问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即使他能对这些恶意露出自己的锋芒，一如他在孙佳文面前护着自己，傅小青也不难想象，那些如同刀子的话会在他的心里留下怎样的伤疤。
纵使她相信洛问对于沈霁恒的爱能抵抗住这些流言蜚语，但他们相识不过几月，谁又能完全了解谁呢？
这条路难走，即使他们承受了这么多，在法律上也无法享受和异性恋同等的权利，他们没办法结婚，也无法养育和自己有相同血脉的孩子，能维系他们在一起的，也就只有那最热烈，也同时是最脆弱的爱情了。
圣经《马太福音》里写：“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爱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傅小青突然想起了她和陆泽，即便这个男人给足了她安全感，有时，她却也怀疑，他们所想象的、要走的，真的是同一条路吗？
在傅小青独自忧愁时，沈霁恒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明白，我也知道。但我们会一起承担，一起走下去。你无需替我们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我会替洛问扛着。”
沈霁恒想到蒋栋，深深明白傅小青在担心什么。但他相信自己，也更相信洛问。也许在洛问踹开门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已经抗了这么久了，为了洛问，这些我还抗得起。如果是他先放手……”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落寞，“那我会放他走。小青——”
他伸出手摸了摸傅小青的发顶，“你相信我们，就像我们相信你和陆泽一样。”
“好吧好吧，到时候可别让我跟泽泽替你俩操心，我最烦给别人当媒婆了。”
陆泽：？？？宝贝你在说什么猪话？之前让我给沈霁恒和洛问保媒拉纤的不是你？
“好——”沈霁恒言语中带上了几分对于老友的无可奈何与宽慰，“我会照顾好洛问的。”
此时此刻抱着男友态度的沈霁恒很难想象，未来自己才是下面的那个。
傅小青：从一开始，我就没磕错。
昏暗的杂物间里很难容得下这么多温情，面对积满灰尘的墩布和扫帚，二人能说这么多也实属不易，在他俩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时，杂物间的门猛得被推开了，光射进室内，杂物间积瞬间尘土飞扬。
陆泽看着室内两人神似偷情的场面，觉得自己头上突然绿到可以跑马。
“那个什么，李建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