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纹身”四个字在沈霁恒的本子上被缓缓写下，在尾部留下了一点黑色墨迹。
所以果然如同荆乐善所说，作案手法就是为了掩盖这个蝴蝶图案吗？
沈霁恒在蝴蝶纹身几个字上用笔圈着圈，边问道：“你们有没有亲自检查过那个蝴蝶纹身？”
李建彬错愕地看着沈霁恒，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还需要亲自检查，“我助理确认过了，的确是一模一样的蝴蝶纹身。”
闻言沈霁恒点点头，说：“好，我们知道了，你现在有陈贵的联系方式吗？”
李建彬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有杜龙的联系方式。”
听到杜龙这个名字，傅小青追问道：“你对杜龙有多少了解？”
既然算得上是小舅子，那李建彬应该跟杜龙也有些交集，而且从刚刚的对话中也不难听出，杜龙经常去找李建彬要钱。
“我对他还是挺了解的。但是越了解他也就越恨他。恨他对Ivy所做的一切。”
傅小青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赶紧追问：“他们不是姐弟吗？而且杜凤燕不是经常给杜龙寄钱？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很好吗？”
李建彬冷笑一声，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屑，“Ivy善良，开始总以为这个弟弟伸手要钱是为了生活，也从来不过问钱的去处，也就是这样，让杜龙越来越变本加厉地榨干Ivy。如果不是她认识了我，恐怕她现在早就被杜龙拔骨抽筋了。”
“所以后来杜龙都是去找你要钱？你也每次都给吗？”
看杜凤燕的身世以及家庭的构成，那简直是一个标准的进阶版扶弟魔。一般人家都尚还看不起，李建彬是怎么做到容忍杜龙这么久的？
“他要的也只是一点小钱，不打紧。”他揉了揉额角，看起来有些头疼，“我也不会让他做出格的事，都在派助理看着他。”
有钱人牛X！！！！！！
傅小青在心中呐喊。一个对于普通家庭如同钞票的无底洞一般的人，对于李建彬的身家来说仅仅是“一点小钱”。但是这并不能打消她对于李建彬跟杜凤燕在一起理由的疑惑。
但是李建彬好像有没有什么能图杜凤燕的，甚至一直都在单方面付出。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沈霁恒问：“他要钱都是干什么？喝酒？赌博？”
“还有抽烟、泡吧。他现在抽烟都只抽中华，要么就是进口烟。但是也仅仅是这些而已，他的胆量我还是了解的，只敢对Ivy耍狠斗勇，对外面稍微厉害点的人都不敢怎么样，更别提触犯法律了。”
妈的，这是个窝里横啊。傅小青磨牙。这同一个父母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虽说没有触犯法律，但是其他的事情也足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杜龙现在还在拘役没放出来呢。这就是李建彬心目中的“不敢触犯法律”？在这种有钱人的心里，怕是触犯刑法才算触犯法律吧？
傅小青很想抓他。
李建彬继续说：“但是杜龙毕竟是Ivy的亲弟弟，我做不了什么，Ivy宠他。虽然他经常让Ivy失望，但是毕竟他也是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我只能尽力让他别去影响Ivy而已，其余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他说着，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等李建彬说完，沈霁恒问：“你们的计划，杜龙知情吗？”
“他不知道。而且Ivy想要亲手除掉陈贵，也是在我们的计划之外的，如果我知道她想要这么做，我可能不会告诉她我们找到了肇事者。”
“那你和杜凤燕原本的计划是什么？除掉陈贵？还是把他交送警局？”
“原本我们想要把肇事者交给警官处理的……”
李建彬嘴里的“原本”二字一出，傅小青就知道那后面一定跟着个“但是”，果不其然，只听李建彬说：“但是我没想到，这一查就是三年。Ivy已经等不了了。”
沈霁恒敏锐地觉察到李建彬话里有话，问：“她为什么等不了了？”
难道她是得了绝症？
沈霁恒极力回忆着陆泽提供的尸检报告，里面提到杜凤燕身体的器官都非常健康，除了胃部和肝脏因为长期饮酒而有些病变，其他的器官都很正常，没有任何癌变的迹象。
“她说她父母一直在给她托梦，说想她了，想让她去陪他们。”
托梦？这个展开完完全全出乎了沈霁恒和傅小青的意料。原本以为是非常科学或者至少是合乎情理的理由，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玄学”的原因。
傅小青震惊又错愕地问：“托梦？所以杜凤燕真的想去自杀陪她父母？”
“那倒不是。她想要快点替父母报仇。因为那些梦，太真实了。”李建彬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出现了一刻的凝滞。
杜凤燕做的梦，李建彬是怎么知道具体内容的？
猜想虽然不太可能，但沈霁恒还是问道：“你也做过那些梦？”
此时此刻，一直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李建彬的脸上才真正显出了动摇，“没错。我也梦到了与她相同的梦境。”
沈霁恒的兴趣被这越来越离奇的经过给提了起来，他问，语气里带了些不经意的催促：“具体的梦境是什么？”
“我没见过Ivy的父母，仅有的印象也仅仅是见过照片。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们的脸，那么清楚，那么苍白，就直愣愣地看着我。告诉我要替他们报仇。”
“那天晚上杜凤燕也做了相同的梦吗？”
“没错。这也正是我最害怕的地方。”李建彬的双眼深深的，如同一口可以吞噬任何光芒的古井，“第二天一早，Ivy告诉我，她昨天晚上又做梦了，梦见她父母又给她托梦，说在下面很寂寞，要让Ivy去陪他们。”
？？？傅小青内心疑惑，都说梦是现实的投影。杜凤燕每晚都梦见她父母要带她走，怕是那对父母生前对她就不怎么样。
这都什么父母，如果是真的那也太魔鬼了。干脆把杜龙带走跟二老做个伴吧。
虽然傅小青心里吐槽，但是她也不是没想正事，同时做梦，还是如此相似的梦，这不得不让她想起当时他们在那座危楼里的遭遇。
倘若使用药物，再加上适当的心理暗示，达到这样的效果也不算难事。
新时代，一定要坚信马克思主义，不要搞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真的有害心理健康。
果然沈霁恒也想到了这一点，问：“杜凤燕的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频率有多高？”
李建彬稍稍思索，回答道：“从大概半年前开始，Ivy就开始跟我说，她经常做有关父母的梦，开始的时候频率还不是很高，最近这两周，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几乎相同的梦境，她每天都睡不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我会在歌舞厅里跟她吵架，她最近神经极其紧绷，她平时不这样的。”
沈霁恒问：“她有没有长期服用一种药物？或者是食物？”
依照沈霁恒推测，杜凤燕的突然异常，很可能是因为加大了药量或者是长时间食用药物导致。
“没有……”李建彬习惯性地否认，又突然脸色一变，改口道：“不对！半年前Ivy精神状态不好，有点失眠多梦，曾经去我认识的一个心理医生那里开过药。”
“她的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不是。但是的确是在那时候开始加重——我觉得就是因为那个药，因为我做梦的那天晚上，我也服用了她的药！”
为什么会有人给他们下药？难道是贪图李建彬的财富，还是因为他们——也是圣光会的人？
“你们吃的药，你有拍过照片吗？”
“有！我之前想去搜一下同款，拍过照片，但是没搜到。”李建彬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翻找相册一边说，“最后还是从那个心理医生手里买的。”
他很快地找到那张照片，将手机递给沈霁恒，沈霁恒接过手机，药瓶的图片甫一被放大，他心下就一片了然。
药品配方里倒是毫不含糊地写得明明白白，这哪里是什么治疗失眠的药，这分明就是安托品！
“那个心理医生姓什么？”
“我记得姓——艾，好像叫——”
“艾乐善对吗？”
听到“艾乐善”的名字，李建彬眼神都亮了，“没错没错！”
傅小青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圣光会居然在半年之前就渗透到了李建彬身边。
他们这次恐怕不是选择凶手，而是在选择受害者！
沈霁恒则冷笑一声，讥诮开口：“他们的业务倒是广泛。”
“到底怎么回事？”李建彬一看二人的脸色觉得事情不对，可惜沈霁恒此刻已经将笔记本合上。
“之后的细节民旁边的这位傅警官会跟您对接，我先失陪了。对了，最好去看看医生，那个药对身体可能会有些影响。”
沈霁恒走得突然，连傅小青都没有料到，她一边对着李建彬露出职业假笑，一边在桌子底下用手机给沈霁恒发消息。
“你干嘛去？！！！”
等沈霁恒的身影消失在二人视线中，他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我去陪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