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纪辞刚刚也闻见了,可能是因为他离的自己很近。
说来也是神奇,一个鬼差,身上全是伤,还有一直散不去的药草味,这是捉鬼还是上阵杀敌呢?
“你是在哪抓的恶灵?”纪辞好不容易才绕回来的正题。
[漓江下游。]
“呵,还真是那里。”
这会儿日头西落,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若不是昨日早上这里才浮出尸首,此时这里应该很是让人向往。
几个官差就在河边守着。
纪辞抱着胳膊站在一棵树后面,似乎是在思量什么。
却说另一边的慕沉,他没有去哪儿,而是找了老妇人,就在石桥边。
老妇人站在桥边朝远处张望着,混浊的眸子里隐隐闪烁着什么。
“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
“年轻人,你在说什么?”老妇人缓缓转过身看着他。
桥边的那棵树依旧干枯的厉害,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斑驳的影子。
慕沉并没有说什么,走过去站在那棵树下,手指比划了几个动作,指尖点在那棵树上,一缕黑气从那棵树上逸散出,紧接着,又是一缕一缕的黑气,
黑气中隐隐还缠绕着其他,似乎是张人脸,耳边还能听见婴孩的泣音,它们挣扎着冲出来就要闯入村子里。
“还是不行吗?”慕沉自言道,知道是自己疏忽了。
有心想要把这些黑气收回来,却力量如何都不够,脸色瞬间黑了不少,这些黑气若是离开这里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可真要强行蓄力,又会极损自身修为,结果这会儿看见了某人。
纪辞赶过来正好看见那些黑气,想都没多想的就把黑猫提溜了出来,还好刚刚过来时把这货顺了过来。
黑猫认命般的拿着破袋子捉那些黑气,某人则施了些小术法让这些黑气分不清前路,不少更是自己就钻到那袋子中。
耳边的泣音逐渐弱下来。
慕沉其实不怎么愿意多管闲事的,如果可以,他甚至是想和那些黑气一样可以肆意妄为,可不管究竟如何想,他知道至少表面上自己绝不能这样。
“哎,”纪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过来,一只手搭在慕沉肩上,一脸欠揍的表情道:“看不出来,你竟然比我先找到这里,不错不错,不愧是你老大我的小弟!”
慕沉默了默,只是余光瞥向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抿着唇瓣。
纪辞权当没看见,咋滴,老子就搭了!
嗯,很是嚣张!
那老妇人刚刚看见那些黑气了,本就知天命的年纪大概也明了什么,混浊的眸子闪烁着,走过来的步伐都变得颤颤巍巍。
“你刚刚说……说我家老头子不会回来了!”她站在距慕沉五六步远的距离停下,缓缓说道。
慕沉没说话,倒不是顾虑老妇人,而是纪辞原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滑下来落在胳膊上,看架势大有自己真说什么他就不客气似的。
“婆婆,他啊,刚刚说的是……”纪辞含糊其辞的开始打马虎眼了,这人年纪大了,还是别刺激了,万一一个不留神昏过去醒不过来咋办?
纪辞这边正扯着呢,那边老妇人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慕沉看,显然她只想要他的回复。
慕沉拨开纪辞的手,“你既然早就死了,为什么还在这里留恋?”
老妇人身形一震,脸色变了几许,纪辞也不好打马虎眼了,表情都严肃了很多。
他似乎也是一早便知道的!
老妇人神情哀切,混浊的眼中有一种看不懂的世事苍桑,嘴里慢慢说着啥,似乎是和慕沉的问题毫无关系,她一步一步挪向那棵枯树。
“留下来……这个村子里重男轻女的厉害,前些年村子里闹过灾荒,那河水都枯了,桥洞里扔了不少女婴孩,还有河边的枯树坡下,也曾经扔过不少,
那时候每到夜里啊,村子周围都能听见孩童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
若是平常也不至于如此,可一场灾荒,附近几家村子也有这种情况,大人们几乎没有活路,大些的孩子更是能卖的就卖了,至于小些的……”
老妇人干瘪的嘴一开一合的继续说着,整个人似乎又老了几岁,她瘦的只有层干皮的手抚摸着同样枯裂的树,
“我总要看看的,看看……”她的话没说完,似乎是愣住了,她的老头子出现了。
就仿佛是突然出现的,浑身浮肿的厉害,身上在不停往下滴水,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湿脚印。
“老头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婆子,我来接你!”
黑猫张着爪子做势就要扑上去,可不能让灵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纪辞提溜着它后颈处,与它视线对齐道:“走吧,咱们该抓恶灵去了!”
“喵呜——”
[放本主子下来,你大喵的,松手!]
慕沉收回目光也跟了过去,那枯树在没人看见的时候似乎抽了一嫩芽,隐隐有复苏的倾向。
那树守护了这村子数百年,那场灾荒没要了它的命,可人心却让它害怕,加上不知是谁把那些死去婴孩的怨念封印进树身,它这才枯了。
老妇人死在树边,就在老头子被发现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她出门去寻他,可因为夜深天黑,不慎摔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因为惦念着家里可能已经在等自己的老头子,这才留了残念等他。
李大郎家。
今日的阮娘依旧发疯痴傻,只是可能白日里疯癫的厉害,这会儿累了倒是先睡了。
李大郎又听见耳边有婴孩的哭叫声,转头看过去,身后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知道这是自己的幻听,不由使劲摇了摇头。
结果刚一偏过头就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惨白的没有面色的脸上似乎是在笑着,那张脸是个小丫头的,很眼熟。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