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白家的人。”白家是七皇子的母家,堂堂一国之重臣竟然就被他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纪辞是不知道白家代表什么,可县太爷知道啊,这个白家的权势有多高,就连陛下都是给几分面子的,
也因此,他在一旁听见慕沉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后,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神情中满是沉思,一个边远小城的举人如何会知道京都之事,还是说,他其实就是京都过来的?
种种猜测在脑海里不住闪过,同时县太爷知道这事只能止步与此,剩下的事不是他不想查,而是查不了。
单单一个银环背后所代表的,就不是他小小一个芝麻官所能管的。
地上的尸体都被抬到了县衙,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这事不小,肯定是要上报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偏偏慕沉的腿不一样,明明前两日看还必须要夹板固定的伤腿,今天却不需要了,连伤都没了,所以,这丫的什么体质?他这伤是一下子好的?
县衙,师爷把查出来的东西都递了过来,还另外递过来一封信,说是在县衙门口捡到的。
县太爷拿着信,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很快拆开,信上字不多,算是提醒,更是种警告,他还从信封中倒出来一翠玉坠子,翠玉成色极好,还很眼熟。
师爷早已退下,他手里拿着坠子似乎想起什么,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倒下,这是自己妻子的,他们怎么会有?
县太爷迫于家里压力是成了婚的,但因为考取功名、又走马上任,这些年一直都没回过家,究竟是官职的缘故还是其他,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妻子温婉宜家,自然是极好的,可他就是接受不了,所以哪怕外调也未带女眷,这些年除了一年两次的书信便再无其他,家中老母本是知道的,日子长了也就淡了让他回去的心思,
甚至早早就替他从旁支家族里抱过来一个孩子,就养在妻子膝下,他知道自己让母亲失望了。
这翠玉坠子他能认出来还是因为这是他家祖传的,是从母亲那辈传给现任妻子的,可现在却出现在自己手中。
县太爷只感觉心乱的很,甚至有些茫然无措,他们这是在逼他,逼他做出选择,师爷查出来的东西一直放在桌子上,他还没来得及看。
“啊——”一向性子极好的脾气这时也收耐不住了,他几袖子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挥了下去,好像在发泄着什么,“好啊,你们都逼我,都逼我……”
师爷并没有走远,他就守在门外面,听着书房中传出来的动静,嘴角的胡子都吓得颤了颤,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只觉得是自家县太爷最近压力太大了,毕竟前些日子那个案子不算小,看来是时候熬些去火的汤水败败火了,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客栈老板的尸身就停在后院里,一直没入土。
县太爷走到后院摩挲着棺材,亏的现在天气转凉,还能放一放,他手中拿着一壶酒,靠坐在棺材旁,一个大男人眼中竟然起了泪雾,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了,
“阿谦——”
他咕喃着什么,然后仰头自己喝着酒,酒水顺着下巴淌下来,浸湿前襟。
“来,敬你一杯,我们好像有好些年没见了吧?那就一次性说个痛快……”
天色渐渐黑了,院子里不时传来低喃声,断断续续的,又因为这里还摆着个棺材,若是不小心有外人闯进来,怕是还以为见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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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距这镇子还是有一段路程的,若快马加鞭也需四五日的路程。
马车上,慕沉拿着本书看着,明明之前看他还是挺急着赶路,这两日在马车上却似乎半点不着急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书有什么可看的,他还真有耐心。
纪辞直觉得要疯了,因为他已经试过各种方法了,对慕沉压根没用,是的,就是弄死他,然后带走他,可结果呢……
用迷药吧,慕沉晕了,纪辞正准备下手,那刀子都悬半空了,可却如何都刺不下去,基于这是游戏规则,所以,难不成这招不对?
那就换一种,额……死法有多少来着?
淹死、噎死、撑死、病死、老死……好像都用不到慕沉身上吧?这货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阎君了,那就……
纪辞郁闷了:我去,这招之前明明还是有用的!
额……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之前自己好歹还有个系统的,那这货有没有系统?
“咳——”某人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看向对面的少年,“那个,慕沉,你有没有什么秘密?”
有没有系统这也不好直问呀,所以他是在套话。
慕沉听了愣了愣,看向纪辞,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什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纪辞一看有戏,立马来了兴趣,“我们玩个游戏如何?真心话大冒险,划拳猜输赢,输了的人要么回答对方的问题,要么完成对方所说的一件事。”
其实这游戏适合多人一起玩,不过这会也就只有他们了,就凑合着来吧!
纪辞其实是故意说这个的,他是在试探慕沉,毕竟这种游戏是现实中才有的。
慕沉不过茫然了片刻,就很快回过神来,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游戏,眼中还适时的露出了几分好奇。
“好!”
划拳嘛,纪辞也是见过的,甚至玩过点,虽然不算精通,可对比眼前这个家伙,简直不要太容易,事实上还真是,慕沉就没赢过一局,一直输,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没急红了眼,不过这正和某人心意。
“你本名叫什么?”
“慕沉,你也可以叫我团子!”
(纪辞:我去,你丫故意的吧?)
“你今年多大了?”
“记不清了,一千多岁吧!”
(纪辞都想给他鼓掌了,你个玩家还当真了不成,一千多岁,咋还没成精?)
“你家在哪里?”
“冥界,第十殿!”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你知道什么叫‘系统’吗?”纪辞小心斟酌的问着,算是出其不意。
“……”慕沉果然愣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这是,有戏?
“你说过这个词,梦里,什么意思?”
“你……”丫的确定没装傻充愣?想是这么想,但他肯定是要耐心解释一下的,万一这还有挽救的余地呢?
“其实吧,系统……就是一个代称,辅助玩家进行游戏互动的,万能金手指……”纪辞依着自己理解叽里呱啦扯了一大堆,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家伙不会真没系统这玩意儿吧?
瞧这小眼神懵的,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早知道他就一开始直问了,也不是那么费劲啊,现在扯一堆有的没的,慕沉竟然还真的没有,我去!
可能是纪辞眼中的情绪半点没掩饰,慕沉也感觉到了他的失望,他同时还知道这失望是针对自己的,说不上什么情绪,就是不喜欢吧!
慕沉见桌上有一叠花生米,抓了几颗握在掌心,“猜单还是双?”
“单!”纪辞下意识道,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掉坑了?
慕沉松手,四颗花生,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行,我输了,你问吧!”纪辞说的干脆,自己之前好歹赢了那么多回,还是不拉仇恨了,稍稍让一让他。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啊!”纪辞随意应了,慕沉的眼中突然亮了很多,看向他时也满是热切。
纪辞感觉毛毛的,不过还是继续道,“美人啊!长的好看的姑娘都喜欢,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理解下慕沉说的“喜欢”应该就是这种。
慕沉又抓了几颗花生米,“单还是双?”
纪辞:还玩?
“单!”他就不信了这次还能是四颗。
手松开,两颗!
纪辞:??
“算了,你问吧!”
一个游戏他还是玩得起的。
“我没娶亲之前,你不许嫁!”
“放心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娶亲!”纪辞显然是没听清楚他后面半句话,随口就说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向慕沉的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然后是种羞怒,
好半响才难以启齿般道:“我长的……很像……受?”
慕沉不知道他口中的“受”是个什么意思,可似乎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像,”你就是!
亏的纪辞不可能听见他心里话,否则这会儿不定炸毛成啥样呢!
“慕小弟,以后‘嫁’这个字别随便乱用,这是用姑娘身上的。”
慕沉眼睫颤了颤,因为纪辞口中的“小弟”二字,这算是重新接纳自己了吗?
纪辞之前告诉自己要秋后算账,可其实他本来也不是多爱记账的人,记太多事脑子还疼呢,况且这段日子慕沉表现真的很好,充分充当了一个小弟的身份,况且,他那一身的伤……
就当是两清了吧,那次自己不是故意的,之后……或许慕沉也是有苦衷的。
而且他记起来了,梦中墓室看见的那个跪着的少年正是慕沉。
虽然不明白慕沉为什么要穿一身红,但最起码他认识到错了,否则不至于跪那里。
显然,这货还没认清楚,有些红不仅仅是红,还可能是婚服。
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先把自己卖了,在慕沉没成亲之前,他也不能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