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名为静寂的分子,二人就这样分开站在床铺一左一右,好似那一张一米五宽的床就是条分界线,两边则是楚河汉界。
祁禹知道江疏年可能答不出难一点的问题,可这种简单的问题,他似乎也答不上来。
“……”
两人彼此都不说话,祁禹就这样望着江疏年,盯着他的眼睛以及他逃避的眼神。
江疏年非常的害怕,他甚至不敢直视祁禹的眼睛,就好像那个人随随便便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给吞了一样。
“我不会。”
江疏年干涩的说出了这样三个大字,随后就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明明他已经知道了答案,知道了面前这个人百分之八十是答不出来的,但他还是奢求了。
祁禹叹了一口气,“桩基做完之后是承台,江疏年,你的梦想是什么。”
平淡的语气,不平淡的内容,但却让江疏年的内心波涛汹涌。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回答着:“想……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带着试探又疑问的语气,江疏年说了这段话,但却让祁禹十分的不爽。
他大步走到江疏年面前,伸手抓起他的衣领子看着他焦急的说:“既然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那就做给我看!江疏年,其实我觉得你并不适合搞工程,我不知道此刻的你在想些什么东西,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摆正你自己的态度。
你可以什么都不懂,这些都可以来问我。但是你不能不懂装懂,非得跟我在那里扯,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我整天很忙。还有我希望你这些天能够找到你自己的梦想,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想做就做的,竟然夸下了海口,就要付诸行动。”
祁禹松开手接着整理床上的杂物,一旁的江疏年被他的话所震惊到了,久久不能回神。
他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像个桩子一样。
工人拿了一个锤子,用钉子把它跟地连在一起,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走了,这好似跟地长在了一起。
只不过,江疏年成为了那一颗桩,而祁禹就是那个连接地面和他的钉子。
过了半个小时,祁禹整理好了,本来乱糟糟的床铺,并且把U盘重新挂在了自己的钥匙扣上。
江疏年回了神来,就像祁禹说出了自己的一件事情,“我用你U盘里面的证据,把那个人给顶走了,因为他偷梁换柱。”
听到这个消息,祁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见了这样的一个人。
真的可谓是干啥啥不行告状第一名。
“你刚刚说你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你这件事情并不是这么做的,你反而做了个小人。这是你最不希望你自己成为的样子,不是吗?
江疏年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够去看看脑子,什么时候你能够把你的这份心给收起来。我不需要你变成什么样子,不需要你变成特别厉害的人,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变得脚踏实地。”
又是这样的唠叨,就带着善意、带着老一辈人对年轻人的建议,这样的话是多么的刺耳呀。
他从小到大终于的话听了不下数百次,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没有多少人是这个样子,他们只是把这个当成口头上的娱乐,教育教育一下年轻人就罢了。
江疏年伸手握住祁禹的手,像是下定了心里好大的决心,他看着祁禹说:“我其实很害怕自己成为我不想成为的样子,但我就是成为了这样的人。一个小人,一个自私又贪婪的小人。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说再多你也不会把我否掉。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我的父亲在我初中的时候,他就一遍一遍的否决掉我的努力,甚至觉得我考多大的分数,都是抄来的,偷来的不是我自己的。
我不知道我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为的是谁,我在为谁而努力。直到我的父亲后来娶了我的继母,我以为我的生活要开始了,结果却是另一个漩涡。
继母不断的要求我按照她的方式活着,我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只要出现那么一点,她就会打我。冰冷的夜穿着单薄的衣服被罚出去跪着,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人情冷暖,都是世态炎凉。我从小就得抑制住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件都不能碰,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听他们摆布,这些年来我都疲倦了,为什么你也是这个样子……”
江疏年松开了手,伸手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脑袋空空,眼角却滑落着眼泪,他一点都不悲伤,甚至很淡定。
看着突然癫狂的江疏年,祁禹慢慢地蹲了下来,抚上他的脸颊,“这样的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反抗呢,因为你懦弱。没有人想看你在这里无病呻吟,大家过得都不够好,但我们都在努力,就只有你在放弃,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你只有这一个项目的时间能够跟在我身边了。”
说完,祁禹站了起来,他走到一边给江疏年泡了一杯薄荷茶。
薄荷有清神的功效,大概过了那么十几分钟,江疏年的情况稍微冷静了一下。
祁禹就淡定的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那个被套匆匆塞进角落的盒子,这里面掩盖着的是他的秘密。
他把盒子摆到了台面上,就相当于用一把刀子,在自己的心口上剜了一道口子,伸手狠狠地掏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让别人更加了解真实的他,一个和他本人背道而驰的、新的祁禹。
“这个盒子里装了我整个童年,你可以打开看看。”祁禹把盒子推到江疏年面前,然后瘫坐在了一旁。
他在努力着平静自己,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奇特。
江疏年想了解祁禹,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他快速的翻开了箱子,箱子里就静静的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十三年前的A游乐园,三个主人公,两个人被一种红色液体这盖住面颊,另一个则是被类似小刀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