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你可算来了,这次可是大发现啊。”杜磊一把搂住吴宇柯的肩,而后就将他往天台上拽,隔着门缝,丝丝的冷风,让他一阵哆嗦。
“你这家伙,别动手动脚的啊。”吴宇柯没有好气。
“咋的啦,有了女人忘了兄弟是吧,碰都碰不得了咯。”杜磊皱着眉,义正辞严的家伙。
“好你个杜磊,还搁这打趣呢。”吴宇柯戳了戳他两肾位置,后者身子一缩,连忙摆手,“好了好了,说正事,说正事。”
吴宇柯瞥了他一眼,眼神不善。
“确实如你所说,天台应该就是凶案的第一现场了,你看这沿边的血迹,很深吧,”杜磊说着,蹲下身子,指着那沿边一处殷红,“我猜想一定是头部磕在此处才能留下如此深的印子,以至于都无法洗去。”
“确实。”吴宇柯蹲下身去,凝眉仔细观察着。
“你再看,差不多每隔三个梯子就有一处这么或深或浅的印子留下来,”杜磊说着,领着吴宇柯往台阶下走去,一番往来,很快便将那些血迹给观察了个遍“老吴,你怎么看?”
“血迹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没隔多久,极可能就是相关电梯井的事件,照血迹残留来推断,应该是死者脑后受到重物击打,而后滚落,撞击台阶留下血迹。”吴宇柯捏着下巴,很快做出分析。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有两把刷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杜磊点头道。
吴宇柯白了他一眼,哪有这家伙这么夸人的,搁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
“好了好了,别在这吹了,等把案子破了,咱俩出去吃顿,唠嗑唠嗑,看你怎么吹牛皮。”吴宇柯摊了摊手。
杜磊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而后二者站在台阶之下一同看向天台口处。
“当时死者应该就站在天台门口附近。”杜磊叉着腰。
“嗯。”吴宇柯点头,按照击落位置来说只有这种可能呢,总不可能是从天台里追杀出来,而后摔了一跤滚落下来的吧。
“天台里面你查了吗?”他有些不放心。
“查了,全是积雪呢,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早早给雪藏了,”杜磊耸耸肩,“血或者毛发衣绒的残留已经派人在调查了,可对半是没有结果的,咱们先忽略这个问题姑且判定死者当时是在天台门口附近,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为什么要站在门口呢,如果是面朝着台阶的话,那么凶手就是在天台行凶,如果是靠近天台里的话,那么凶手就是从台阶边上摸上去行的凶,诸如此类,我觉得死者但凡长个心眼都不至于如此。”
“被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摸到身后,还能半分微晓,实在是有些难度啊。”他又说。
吴宇柯凝眉沉思着,他死死盯着那台阶尽头,脑中闪过天台又闪过廊道台阶,而后他灵机一动,思绪翻飞,“你说会不会是死者当时正在天台外偷听亦或偷窥什么东西,而恰巧这时凶手赶到,悄悄从身后接近一记重击砸在脑后直接结果了他呢?”
“有可能,只是死者要偷窥亦或偷听什么才会如此专注?”杜磊皱着眉,如此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死者半夜无事登上天台,谁料正好撞见了什么,他便聚精会神的偷窥偷听,谁料此时另一人赶到,将其杀死。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要是能有监控协助的话,这起案子实在不要太轻松,现而今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去走访摸索了。”吴宇柯探了口气,没了监控摄像的辅助,办案的难度提高了一个度。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要问下你,你怎么在监控室耽搁了这么久啊,不是相关摄像已经全被不知名黑客给清楚了吗?”杜磊问道。
吴宇柯笑了笑,“哪有什么黑客啊,不过是那监控室的张有志自导自演罢了,从我一进监控室我就看出这人有猫腻很不对劲,三番逼问下,很快就问出了一些消息,只是是真是假我也很难保证。”
他说着,声音一顿,而后招来一警员。
“继续说啊。”杜磊有些焦急。
吴宇柯不紧不慢,看向警员,说道,“通知网监部,不用忙活了,市里医院这事他们可以放下了,还有叫他们密切关注一下那个叫张有志的人的电话通信记录,身份证号码是……”
“明白。”警员手中奋笔疾书,很快将要紧讯息统统记录完毕,而后一敬礼,小跑离去。
“想的倒挺周到。”杜磊拍了拍他的肩。
“据张有志透露,大约两天前他回班途中被潘龙龙截住,并以十万现金为筹码命令其监控于海以及在昨日十时关闭所有院方摄像头,为此他还专门找人换了班。”吴宇柯紧接上诉话题。
“等等,”杜磊一脸疑惑,“你是说两天前?”
“嗯。”吴宇柯点头,神色凝重,这个讯息无疑于又给这件案子过上一层浓雾。
“他怎么会知道于海会来市立医院,又是怎么知道这里会发生凶杀案的?”杜磊面孔紧绷,本以为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案子,竟是又闹上这么一出,如此一来,岂不是又扑朔迷离云雾重重。
“我不知道,而且我们不能单单听信那张有志的一面之词,这家伙给我不好的感觉,好像心中最深处藏着什么,”吴宇柯摇头,“我已经通知本部着手调查那家伙的身世背景及家庭关系了,如果有什么猫腻,相信很快就会查出来,咱们现在还是先忙眼下的案子吧。”
“行吧,这件事可是是让人头大。”杜磊叹了口气,扶着脑袋,继续将目光回到了沾血的阶梯。
“照你的意思,行凶者应该是有同谋共犯的,”他紧接开始的话题,迈着步子再度走上了台阶,而后站在天台门外,冲着敞开几分的门看向里面的观景,“当时他就是这样站在这里,我们可以想象,死者于深夜时分,因为某事前往天台,可谁料门开半分却看到其中已有人影徘徊,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极为熟悉的,于是乎,他停下脚步想去偷窥亦或偷听他在做什么,而这是杀人凶手姗姗来迟,却恰好目睹了死者偷窥行举,可能因为走漏风声的严重性,他一不做二不休,用某种类似于棍棒亦或棒槌的东西对其脑后进行重击,死者一声惊呼,便跌下台阶,途中翻滚磕碰留下殷红血迹。”
他缓缓冷静地分析着,吴宇柯听着,二者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所推断的基本案发现场就是如此。
“死者到底见到谁,到底听到了什么,这些都是我们无法得知的,现而今的突破口就是尽快找到死者的尸体,亦或相关目及证人,医院的昼夜人流都比外界要盛,想来肯定有不少夜里窜动的人,而这么大的动静,极有可能吸引夜出的人注意。”吴宇柯凝着眉,他并没有走上台阶,而是凝神驻足着。
“我觉得凶手可能与院方有牵扯。”杜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说出一句有些难以置信的话。
吴宇柯微愣,可却也没有否决,他其实早早便这样怀疑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半点风声不走露的处理掉了。
尸体究竟是如何运输走的,现场的血迹又是如何处理的,这一切的背后极有可能藏着某个人,而这个人在医院有着相当的权利。
“电梯应该是第一藏尸地点,事发突然,凶手并没有十足的准备,而且医院不同外界,深夜亦是可能有人往来,凶手出于警觉第一时间将尸体拖至电梯,而后将其塞入了电梯井里,后经过某些处理后,又迅速将尸体运出电梯,”杜磊走在光洁的地面上,“已经做过相关检测了,就算凶手做过大量处理工作,也已然无法彻底消除血迹残留,技术组人员在地板上检测到了残留血液组织,而且经过比对和电梯井中的血液成分一致,可以断定是死者留下。”
“排查相关人员,医院高层的人必须密切监控,一定有什么人在帮他们,不然不可能就这么暗度陈仓。”吴宇柯做出一个决定,虽说对于某些人来说很不公平,可是为了尽早的破案也就只能如此了。
“老吴。”杜磊看向吴宇柯那灼灼的目光。
“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些,我想只有一种可能,没有高层配合根本无法做到,类似他们托运尸体,一定强行关闭了电梯以供更为安全的藏尸,我们只需要从医患中找到一个昨晚见证电梯那么短暂停滞的人就可以佐证我们的猜想了。”吴宇柯低沉着声音。
“嗯,现在我们还在排查有没有人擦觉昨晚的异动,忙完这些,我会立马通知警员下去调查的。”杜磊点点头。
“对了,你说血液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吴宇柯想到另一件事,那就是古城家采集到的毛发,毛发与血液不同,DNA采集可能会捎慢些,不过以技术部的手段应该也慢不了多少。
“是,怎么了?”杜磊有些茫然。
“没事。”吴宇柯摆摆手,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走向一旁,拨打了技术部的电话,一阵忙音后,才匆匆有人接听,是道女声,有些急促。
“喂,谁啊?”
“是我,吴宇柯,我麻烦查验的古城毛发与电梯井采集的鲜血对比怎么样了?”吴宇柯一手插着兜,一手持着电话。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正在外层观望的于海二人顿时心中一沉,幽幽涨落的恐惧感包裹着他们。
电话那端,好像就是宣判他们死刑的倒计时。
“原来是吴队啊,”声音瞬时恭敬了许多,“你说的DNA比对结果咱们这边已经出来了,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办案需要,没办法。”
“那个小陈啊,把相关比对结果拿过来给我看看,”声音微微一顿,传来一道有些年轻的疑惑声,“就是今早送来的毛发血液比对结果。”
约莫十息后,电话那边嘈杂的声响渐渐消散,而后可以听到一道平稳的呼吸,很快,那道女声再度响起,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吴宇柯倍感压力,“比对结果一致。”
吴宇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剧变,本还只算阴沉的天瞬间便大雪纷飞起来,他低声说了句,谢谢,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手中那亮着的荧屏,眸光深邃,不知云翳。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砸到眼前,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真正坐实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倍感压力。
既然死者坐实了古城这一身份,那么接下来牵扯的可就大了,如果说外城那起案子只是搅起暗流的话,那么城中这件凶案可谓是掀起巨浪了。
光暗两途皆是不太平啊,冥冥之中他似乎卷入了一场无声无息地剧变中。
吴宇柯长长的吐出口气,他的目光流转落在面色凝重的于海二人身上,瞒是瞒不住了,以二者的心思恐怕早已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虚实。
“希望你们能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吴宇柯走到他们的身前,轻声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
他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那样的话太过凌厉。
于海身子一颤,眼中异常复杂,他的身边的沈芸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她脸色惨白,双眸无神,好像被剥夺了魂魄一般。
“怎么会,这怎么会,都怪我,都怪我……”她似乎在抽泣,声音哽咽。
瞬息万变,世事便是如此荒唐,纵是你做好万箭穿心的准备,也要面临着潮水般的悲痛,知道和亲身体会永远是不一样的感受。
于海搂着她,让她贴在自己的胸膛面前,希望那垒动的心跳声能稍稍平复她心底的恐惧。
“有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太过伤心,已经发生的事留再多眼泪都无法改变,倒不如尽快振作起来,协作破案,慰籍古总的在天之灵。”于海缓缓说着,声音不刚不柔。
怀中的女人依旧没有半点缓解,于海鼻尖酸楚,沈芸到底只是个女人,他看了眼吴宇柯,苦涩地笑了笑,而后带着沈芸转身离去。
他必须先把沈芸带回病房,这妮子才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麻烦吴警官了。”遥遥地,他抬手说道。
吴宇柯看了一眼,没再理会此时此刻他自己心底都十分压抑,哪里还有精气神去替别人开导。
“怎么了?”杜磊看着有些疲惫的吴宇柯。
“有些时候真的觉得很累,总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该死的状态,可事情总是一环接一环,你以为已经很糟了,可事与愿违,下一秒总有更糟的发生,”吴宇柯自顾自的说着,谁都会累,他是有些心累了,“处理完这几起案子,我可能要退休了,老大不小了,连媳妇都还没娶一个。”
他说着,抬起头对着杜磊苦笑一声。
“你这是……”杜磊欲言又止,他看着吴宇柯那遍布皱纹,沧桑斑驳的眸子,一时突然意识到,他真的老了,不单单只是肉体,而是灵魂,日复一日的高压,已将他摧残的不成样子。
“没办法,总得有人负重前行。”最后,吴宇柯又笑了笑,走到与杜磊并肩处,“查出来了,死者确实是古城。”
杜磊面色一滞,陷入深思。
……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忧心忡忡而焦急不已的话,陈叔打开房门的一瞬,立马陷入紧绷状态,他看着脸色苍白,神色颓靡的小姐,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
“帮把手将沈芸扶回病床上去。”于海有些吃力,就在不久前,沈芸再度支撑不住这疲惫的身子,在路上昏睡了过去。
人醒时,和昏睡时,那个重量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幸好沈芸还算苗条,他也常常锻炼,不然可能真没法拖着这么位主穿过四段的阶梯。
“噢……好。”陈叔回过神来,走到沈芸旁落的一边,而后二者将其架起,小心安置在了床上。
于海呼吸沉重,双手扶着大腿喘气,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里,他竟是流出了豆大的汗珠。
“真见鬼。”他嘀咕着,而后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寻张凳子坐下,看着状况还算平稳的沈芸,他长长的吐出口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陈叔站在床头,看着沈芸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受了些刺激,”于海看着她,“不该带这丫头去的。”
“怎么会呢,小姐的精神不至于这么脆弱啊,就算真真切切地发生凶杀案,小姐也不至于如此啊。”陈叔皱着眉。
“是古城。”于海眼神复杂。
“古总?”陈叔更是茫然了,“古总他怎么了,他不是昨天才离开的医院吗?”
于海低着脑袋,沉寂半晌。
“他死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落在耳中却如同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