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没有辩驳，很坦然的点头，“确实如此，而且依我猜测，两位应该多半也猜到了吧，世间哪有什么鬼魂，有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人罢了，为了让沈芸陷入恐惧不安心力交瘁的状态里，我和何姨各自行动，我负责在每日接送沈芸的车辆上投放神经毒素，而何姨则负责在家中装神弄鬼，之前何花随向你描述的一切黑影异动都是她胡编乱造亦或自己所为，在连日的恐惧不安，心神不宁后，我们开始了计划的最后一步，在那昔年祸事之地，展开一场惊魂的接触，一切都如计划中的进行，沈芸在打开卫生间尘封的房门后，瞬间被恐惧支配，她眼中那阴魂不散可怖不已的身影就是何姨乔装打扮而成的，计划很成功，沈芸在恐惧中彻底崩溃，昏死过去，我们随后将其送往市立医院展开下一步的计划。”
“什么计划？”吴宇柯的情绪倒没有特别大的波动，反观于海，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怒不可遏，若不是情况限制，他多半要冲上去和陈凌扭打在一起，果不其然，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两位看似和蔼和亲的老人造成的，可怜沈芸，被坑害至此，还蒙在鼓里，坚信两名长辈是好人。
“引诱于海入局。”陈凌看了一眼对座眼神不善的于海。
一句话出来，两人皆是有些蒙圈，事情的转变都这么夸张的嘛，他于海一没有财富，二没有招人嫉妒的点，怎的莫名就被卷进局里呢，他似乎并没有得罪过谁吧。
于海想到了潘龙龙，原来那个家伙的离奇造访也是受人所托。
“为什么要将我卷入这场风波里？”于海凝着眉，这件事情越发的迷雾重重起来，他一个局外人为何有这般特殊的照顾呢。
“我不清楚，可能是那家伙的恶趣味吧。”陈凌摊手。
“谁？”吴宇柯兜中揣着录音笔，手上也奋笔疾书着。
“城中千面的老大，鬼面。”陈凌轻声说道，那个名字穿越层层迷雾而来，似乎如禁忌一般存在。
“千面，城中新起的那股黑势力团伙吗？”吴宇柯眼眸深邃，千面这个组织他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在田鹏势力瓦解后，千面也在不久后涌出，在两大原有的黑势力中游离生存着，看起来根本不起眼，可就这么一个组织，竟然能卷起今日这般的大事件，有些出乎意料。
“对，他们的老大鬼面可以说是我这些年见过虽未心思缜密阴险狡诈的家伙了，而且这家伙十分狠毒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陈凌幽幽地说道。
“你能大致描绘一下他的长相嘛。”吴宇柯脸色密布阴云，凝重肃然，对于前面这个组织的认识，他一直都停留在耳闻上，相关信息基本都不了解，它的老大，他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高高瘦瘦的模样，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和那家伙见过为数不多的几面里，他都将自己裹得异常严实，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连轮廓都模糊不已。”陈凌沉思着，记忆中有关几次的见面的画面都是那般的模糊不清，对于鬼面这个人的认识他是从性格心智出发的，关于面容他半点不知。
“声色呢？”吴宇柯调转枪口，对准另一个比较有特色的东西。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纳闷起来，鬼面这个家伙我见过不下三次，可每次声音都不一样，除了那始终不散的一种音韵。”陈凌自己也是满头的雾水。
“怎么说？”吴宇柯凝眉。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重度发烧的病人，那样，喉咙好像被烧坏了，想要分别他只有扑捉其中那灼烧的感觉。”陈凌一手艰难比划着，鬼面浑身上下也就这么一个特点比较瞩目。
“我知道了，”吴宇柯点头，这样奇怪的人还真是少见，他清清嗓子，继续询问下去，接下来是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为什么要杀古城？”
于海一个激灵，全神贯注起来。
陈凌摇了摇头，长吐出口气，“古城的死是个意外，我根本就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乃至闹出人命。”
他的声音并没有惶恐，反倒透着几分自责，真要说起来，杀人这样的勾当他年轻时也算是间接参与过，少时打打杀杀的，老了更加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可他陈凌绝不是什么喜欢杀戮的变态，古城的死完全是个意外过失。
“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宇柯的问题如影随形，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若有若无的带给陈凌心理上的压力负担。
陈凌压根就没有在乎，人近六十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够影响到他，换句话说，他陈凌平澜秋水，古井无波，再大的动静那都算不得什么。
陈凌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只有两样那就是愧疚和穷。
何花跟了他半辈子，同样吃了半辈子的苦，他想着总得给她点什么。
穷是致使他参与到这起事件的根本原因。
陈凌低着脑袋，双手撑着下巴，记忆海潮翻飞，那些痛苦不堪雪花纷飞般到来。
穿过层层迷雾，时间再一次倒退回古城来探望的那一夜。
在古城愤愤不平的出门后，何姨也随后走了出去，不过她并不是去劝阻古城的，她是通风报信，报告相关情况的，她来到天台上，用那醒目的卫星电话，给鬼面拨了过去。
而这个举动也是接下来一切噩梦的开始。
古城并没有离去，他怒气冲冲地出门，去到了拐角的卫生间，看着苍白灯光照映的镜子，他埋下头去，用冰冷的水冲洗那张愤怒的脸，神经在瞬间绷直，彻骨的寒意后是清楚沉重的心跳，他看着镜中那张有些沧桑的脸，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很难看，满是心酸。
对于沈芸的遭遇他十分的痛心，而遥想姜旭那个家伙现而今极有可能欢天喜地，他就怒不可遏，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姜旭指使的，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几人在公司里的争斗早已从暗流上升到了明面，尤其是姜旭简直不择手段，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他们二人死去。
古城看着镜子，狠狠地甩了甩手，残留的水珠抖落，沿着镜面下滑，他瞥了一眼，回身离去。
穿过拐角廊道时，他的目光看向了天台，愤怒仍旧作用在他的脑海里，这样回去的话也只会传播负面情绪，他不想影响两位老人，在他的眼中陈叔何姨都是和蔼和亲的长辈。
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轻微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深夜里，感应灯忽明忽暗，古城呼吸沉重，一声一声叩在耳膜上，让他倍感压抑。
他来到了天台门后，缓缓地将门打了开来，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风雪声在一瞬间呼啸入耳，天台是顶着城市灯火而明亮的地方，天空的昏黄洒落此处，一片银装及舞蹈的精灵。
雪花纷纷扬扬，这个让人讨厌的季节，有时候却又那么迷人，古城惊叹于这微妙的意境，他踏出一步，皮鞋在雪地留下深深的印子，待到另一只脚迈进来时，他整个人却呆滞了起来，目光紧紧锁在一个方向，那里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姨。
“何姨怎么在这？”古城很纳闷，他遥遥地看着何姨那单薄的身影，在风雪里是那般脆弱，下意识地他想喊她一句，可透过风雪而来的一道声音，让他彻底闭了嘴。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沈芸已经被送达市立医院，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声音很微弱，微弱到连古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却都是那般的刺骨真切，从何姨的言语中，导致沈芸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和陈叔二人，这两个在他眼中无比善良的老人，竟然干出了如此罪行。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陈叔还是沈芸的叔叔，竟然伙同何姨一同陷害自己的侄女。
古城脑中一片空白，短暂的木纳后，他迅速抽回身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再让两个家伙这般逍遥法外，为非作歹了，强压着心中的震惊及痛苦，古城退回天台门外，只余几分缝隙用于窥视监听，他取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模式，企图将这一切给记录下来，可穿越风雪的模糊声响根本不足以被手机录音给截取。
他就那么持握着手机，在寒风簌簌的缝隙里驻足，当然这个过程不会太久，没有那么多话要讲，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他。
古城到底是脑子没来得及转，盯死了眼前这个目标可却忽略了另一个不可控的因素，陈叔还在病房之中，一旦他出门来寻找何姨，入目第一眼便是窥视监听的古城。
果不其然，只过了半分钟左右，陈凌便推门出来了，他并没有大呼小叫，而是沉着张脸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游离很快便落到了古城的身上，可后者却丝毫没有发现此刻已被死神凝视。
陈凌有些慌张，他知道古城在干什么，天台里边正驻足着他的妻子，不出所料的话，此刻应该在和鬼面通话，如果被古城知晓并告发的话，一切就都泡汤了。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并不想杀人，而且古城在他的看来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可放过来，他们用心筹备的一切就泡汤了。
陈凌缩在廊道拐角，贴着墙壁，深思熟虑着，他看着昏黄的灯光，呼吸有些急促，没有办法了，两边的结果都是他无法承受的，只有先将他打晕再说，目光四下搜寻，他在廊道尽头寻来一铁杆类似的物件，随后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而上。
纵是身后有人步步紧逼，此刻古城也半分没有察觉，他全神贯注的窃听着何姨的言语，随着谈话的愈发深入，他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因此根本分不出神来，他被深深的吸引，直至那铁杆砸到头顶，撕裂脑海的剧痛刺在神经时，他才回过神来，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世界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离他远去，那撕裂脑海的剧痛在一瞬间让他的意识陷入昏迷之中，他只来得及回身一望，入目那张有些惶恐地脸，陈叔抓着那鲜血淋漓的铁杆，嘴唇微微颤抖着。
古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世界像无声默片黑白动作那般缓慢起伏，他持着手机的手倏然张开，明亮的荧屏从顶层跌落下去，而他本人也倾倒滚落下去，又是一记重击，他的后脑勺正巧不巧的磕在阶梯剖面上，留下深深的血啧，随后三个翻滚，仰面倒在廊道血泊里。
陈凌到底是狠下心来，他本可以接住古城的，那样的话，后者顶多昏迷上些日子，可现在他却彻底死去了。
异动将天台通话的何姨给拉回现实，她警觉地立马挂断电话，随后小跑着走出了天台，她将自己的一切表情都恢复如初，成为那慈眉善目和蔼和亲的老人，可走到天台门前时，无边的寂静包裹了她。
她浑身瞬间僵直，说不出话来了。
阶梯之上，是提着铁杆一脸茫然地陈凌，杀死古城后，惶恐和愧疚在心中鼓荡，让他陷入茫然之境，鲜血沿着铁杆不断滴落，眼前是血泊扩张仰面死去的古城。
至死的脸上是弥足惊骇，他的双眼死死睁开着，难以瞑目。
陈凌并没有抬首去看何姨，他知道她来了，也猜的到她现在一定陷在寂静不安之中。
陈凌一屁股坐在阶梯靠近扶手的地方，一手拄着铁杆，一手撑着额头，事情的演变愈发恶化了，在他们的计划中根本不会出现死人，可眼下不仅出现了，还是他亲手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