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迈着僵滞的步伐,缓缓走向那倒在血泊中的古城,她低下身子去,用手试探着去感受古城的鼻息,十余秒,没有任何动静,在这寒冬腊月里,才过去些会,他的尸体就冰凉无比。
“死了……死了……”何姨眼神涣散,她颤抖地站起身来,一副样子六神无主。
陈凌看着何姨那副空洞的模样,心中愈发揪心,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来,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的人荒废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
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个病人亦或医护人员在此刻出现,如果出现的话,目及他们杀人的铁证,那他们该怎么做呢,难道一不做二不休再杀了他吗?
陈凌不想再做这种事啦,他已经年近六十了,知道生命的短暂不易,手中沾染一条人命那是莫大的罪孽。
他攥紧拳头,脸上的惶恐不安茫然开始散去,陈凌走下台阶,深深地拥抱何姨,随后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起初陈凌并没有想那么多,想着直觉趁着夜深人静将尸体通过电梯转移便可,谁知就这么一个举动,导致了后面诸多事情的并发,电梯才刚下去就被人按停了,慌不择路之下,他只好将尸体藏匿进了电梯井中。
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耽搁过久,一定会暴露的,反复确定情况之后,陈凌眼疾手快地将尸体再度转移了出来。
必须要将尸体藏匿起来,将其搁置此处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权衡之下,卫生间成了第一首选地,陈凌将尸体拖拽至卫生间中,随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血迹及尸体。
何姨在卫生间前放风,同时阻拦可能前来的人,陈凌在大致处理完尸体后,随后拨打了鬼面的电话,他无奈必须求组鬼面的帮助,不然的话,他根本无法妥善处理尸体。
更何况那闪烁红光的监控摄像头绝对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拍摄了下来。
很简短的对话,鬼面在听闻两人失手杀人后并没有太大的震惊,沉默半晌后,便动用起自己的力量,随后便是一通的操作。
借着鬼面在院方的人脉,他们搞到了许多专业用于清理血迹的药剂及两套院方医护全套的防护服,他们一边清理血迹,一边阻拦过客,前前后后也就一个人来过,而且还是爬楼梯上来的,一个古怪的男人,被他们送走之后,一切就按计划正常进行起来。
有了人力的配合,一切都方便简单起来,同样的利用电梯井转移尸体,他们不再害怕被他人发现质疑。
一身医护人员的装备配着担架床一具被遮蒙的尸体,谁会怀疑有什么不对劲呢,就这样二人将尸体连夜转移进了市立医院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也就是太平间的所在,守尸人王强是个倔老头,想从他这里过那是要讲规矩的,于是乎,他们使出来从前麻痹沈芸的用的招数,朝太平间里大量投放神经毒素。
在王强彻底昏厥后,二人便将尸体顺利运往了太平间之中,接下来的一切就如安排一般进行着,王强会如机器一般替他们将尸体运送出去,抵达城南一带,随后尸体彻底焚化,再找不到任何证据。
前前后后,陈凌和何姨忙活了三个小时,可到底一切到最后都泡汤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这事发实在太过突然。
陈凌就是这样将一切讲诉给了吴宇柯于海二人。
于海并没有生出过多质疑,陈凌讲述的案子经过基本能解释前后发生的一切,可吴宇柯却是紧随着眉头,眼神凌厉,“陈凌,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陈凌一愣,摊摊手,并没有过多解释,“该说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自然,只不过你就这样替程梁开脱罪名,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继续他的飞黄腾达,而你却要锒铛入狱。”吴宇柯沉声说道,他不相信这件案子没有程梁的掺乎,与二者的关系来说,陈凌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三十年老友又恰巧是医院的院长,可以安全解决一切隐患的最佳人选,怎可能不卷入其中呢。
“警官可真会说笑,我与程梁确实是三十年的老友了,可多久没联系了,这事关重大的东西也没那个脸皮去拜托人家,拉他下水可难如登天啊。”陈凌咧了咧嘴角。
“确实,老友都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市立医院院长了,哪里还会记得曾经的老友,人都是这样,总会变了,站在高处看到的风光截然不同,哪里还会顾下层人的死活,为了你这么个老友确实不值得他放弃一切,可我猜测,你手中应该有他不少把柄吧,我调查过程梁,一路坎坷可却总能化险为夷,爬上院长这个位置背地里干过多少黑心事我不得而知,可替他做这些的最佳人选想来就只有陈叔你吧。”吴宇柯的声音直刺陈凌内心痛处,带着挑衅带着试探。
“警官,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可你既然说了出来那就要讲证据,很多东西可不是你胡乱猜测就能决定的。”陈凌的声音没有好气。
“抱歉,一时情绪激动忘乎所以了。”吴宇柯似笑非笑。
陈凌没有理会。
于海看着那熟睡的沈芸,缓缓地说道,“陈叔,问你个问题,你真的是沈芸的叔叔吗?”
他很疑惑,如果陈凌真的是沈芸的叔叔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会那般对待沈芸呢,为了那该死的金钱吗?
可就算沈芸真的在几人的算计中死去的话,财产的分割也轮不到他这不知真假十万八千里外的叔叔吧。
“是也不是。”陈凌有些出神。
“什么意思?”于海茫然不解。
“你们真的了解沈芸吗?”陈凌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后先后直视二者的双眼。
“这件事你可以问于海,我和沈芸真要说起来那就是受害者与警察的关系,我并不了解她。”吴宇柯摊摊手,对于沈芸他并不是很了解,相反,他对于于海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这个家伙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我算是沈芸的爱人吧,对于她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于海轻声说道,二者的关系早已不言而喻。
“爱人嘛,你们误会我所说的了解了,我所指的是她的身世。”陈凌眼眸深邃,他的话就如同一巨石一般,砸进平缓的湖面,掀起巨大波澜。
二人同时陷入木愣之中,身世,身世能有什么问题嘛,不就是沈辉和前妻生的孩子吗,有点特殊可算得了什么呢,怎的到了陈凌嘴中变得这般玄乎呢?
陈凌目及二者反应,戏谑地笑了笑,果然都是蒙在鼓里的人,不过想来也,连沈芸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更别提几个局外人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海的目光有迷雾也有凌厉的光。
言说之际,吴宇柯的电话被拨通了来电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犹豫再三后,吴宇柯还是选择了接通。
“喂。”吴宇柯发声道,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寂,直到他认定是个骚扰电话,欲要挂断时,一声又一声的惊呼传了出来。
哪怕吴宇柯并没有按下免提,声音依旧是那么刺耳,于海吴宇柯二人瞬间面孔紧绷起来,而反观陈凌在一瞬的木纳后,他的双眸圆睁,瞳孔颤抖。
他暴起夺过吴宇柯手中的电话,随后嘶声咆哮道,“你要是敢动她,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该死的家伙,该死的家伙,你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
前后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局,诱使他们加入,不过把他们当做傀儡驱使,榨取完了价值后便没有再留存的必要,先前被巫蛊之术降头便是最后的教训。
电话那边并没有任何声音。
吴宇柯的身形愣在半空,在陈凌暴起夺走手机的一瞬间,他差点认为后者要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可在那一番嘶吼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结合那凄厉的尖叫声,吴宇柯知道,他的爱人被挟持了。
“好自为之吧。”陈凌近乎丧失理智的威胁中,传出一道烧坏了的声音,随后嘟嘟嘟的长响,电话被挂断了。
陈凌浑身僵直,瞳孔收缩,他坐回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盯着自己的双腿,嘴中嘶哑地说着,“他发现了,他发现了,他是魔鬼,和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脱身,他会杀了她的,会杀了她的……”
他说着云里雾里的话,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将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摧残的不成样子。
吴宇柯从地上拾回掉落的手机,随后将电话号码截取,发给了本部人员让他去调查一下,虽然知道结果,可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随后他看着失魂落魄的陈凌,缓缓说道,“何花被绑架了是吗?”
陈凌没有言语,浑身的颤抖最好的说明了一切,如果你要问这个老来无成的老人现而今还拥有什么,唯一说的出口的那就是自己的爱人吧,可眼下,他的爱人也被绑架挟持,这个老人彻底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警方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现而今你所要做的就是配合警方工作。”吴宇柯吐了口气,他知道这样说话不合适,可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加紧破案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给绳之于法,那样的话才有可能将何姨给救回来,如若不然的话,指望凶手自己良心发现将受害人释放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凌低着脑袋,颤抖的身子渐渐趋于平静,他眼中搅起风云,脑海高速运作着,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与魔鬼做交易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与虎谋皮就要做好被吃掉的准备。
他看向吴宇柯,眼中有灰暗有惶恐同时有斩钉截铁的决心,“我不会再和你任何更深入的东西了,因为我无法保证会不会被窃听,鬼面的恐怖远不是我所想的那么简单,他太诡异及未知,我必须为她的安全做着想,鬼面杀人从来不会犹豫,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他的声音透着畏惧。
“我明白,可如果你不配合警方工作的话,有还有什么可能将何花带回来呢?”吴宇柯皱着眉,陈凌对于鬼面的恐惧显然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我不知道。”陈凌抱着脑袋,一张面孔深深的埋在双腿之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化。
“陈叔,只有和警方合作,何姨才有被救回来的可能,你屈服于他的淫威到最后只会加剧事情的严重性,这件案子已经够糟糕了,前前后后牵扯到了多少无辜的人,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愈陷愈深,回头是岸,趁早结束这一切吧。”于海劝诫道,眼下陈凌是案件的一个重大突破口,若是就是沉默不言的话,警方对于案件的侦破将再度陷入瓶颈,而他本身也对陈凌口中的身世之谜很感兴趣。
陈凌沉默半晌,他将脑袋缓缓从双腿间拔出,随后看向二人,他似乎大彻大悟一般,站起身来,说道,“我和警方合作。”
二人下意识地吐出口气,有了陈凌的配合,案子侦破的效率定然是如鱼得水,可这句话刚出口,陈凌瞬时眼神一厉,眼角拉起锋利的纹路,别看他快六十的年纪,可真要爆发起来,根本不虚年轻人。
他在一瞬间暴起,重击吴宇柯于海二人,而后眼疾手快地将后车门拉开,望着飞速倒退过去的世界,他一狠心扑倒了下去。
巨大的惯性作用在陈凌的身躯上,若是就这么笔直地栽下去,莫说逃脱,可能当即就昏死甚至殒命了,他在空中蜷身,落地时,强撑着剧痛在雪地翻滚,卸去那从防爆车跃下的巨大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