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吗,兄弟?”铁虎挑眉。
“怕?”鹫瞳轻笑一声,“性命这点小事我还从没放在心上,要是怕的话,也走不到这一步。”
“好兄弟,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哈哈哈!”铁虎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拍着鹫瞳的肩膀,后者无动于衷,仍旧不动丝毫。
恍然间,一阵极富年代气息的铃声响了起来,铁虎一皱眉,收回目光,叼着雪茄,探手将手机取了出来。
来电的显示是个惹人厌恶地名字,触目的一瞬间铁虎的眼中满是厌倦与不屑,约莫五息过后,他将狠狠一划,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鹫瞳问道。
“一个讨人厌的家伙。”铁虎并没有多说什么,侧过脑袋去看着窗外流淌过去的风景,此时的光景已经与城市截然不同,窗外开始出现黄土地,乃至大片林木。
他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深入深山老林,那些乡村土地了。
又是一阵铃声跃起,铁虎极其不耐烦地将手机取出,依旧是那个令人厌倦的名字,“他娘的,这该死的警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到了,一个劲的给我打电话干嘛,现而今老子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和你谈那些有的没的!”
来电正是杜磊,因为一些案情,这个家伙常常通电给他,了解各方势力的动向,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堂堂铁虎沦为了警方的线人。
再度挂断后,铁虎干脆直接将手机关了机,剩的再听见那磨人的声响。
做完这些,他靠着座椅,长长的吐出口气,看了眼仍专心驾驶的鹫瞳,他问道,“兄弟,咱们现在这到底是往哪里去啊?”
“自然是越远越好,靠着城市越近只会多一分危险,龙会的家伙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鹫瞳轻声说。
“也是,那我先睡会觉,待会要是到了就把哥我喊醒。”铁虎没有想那么多,磕上眼睛就欲睡去。
“大哥先别着急睡觉,咱很快就到了。”鹫瞳说道,沿路的景色越发的荒凉,到最后甚至开上几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高山密林充斥着四野。
“让大哥我歇会,太累了。”铁虎摆摆手,早上从夜总会出来时已经是彻夜的狂欢了,加之一路的驱车他早已困倦的不行,实在是龙会的威胁太过要命,凌厉的意志才支撑着他坚持到现在。
“大哥,或许就是这么一打盹,龙会的人可能就摸上来了。”鹫瞳渐渐降低着车速。
“别和大哥开玩笑,就这深山老林的,龙会那帮家伙再聪明料到咱在这也要花上个把小时赶过来,更何况这不是有兄弟你嘛,有你在我很放心。”铁虎侧过身子,嘴中嘀咕着,旋即他触电一般惊醒过来,整个人的身子几乎是从座椅上弹射起来的。
他浑身肌肉紧绷,皱着眉头,看着那面色无喜无悲,平视前方的男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冥冥之中,空气中似乎翻滚起刀刃般的冷冽杀机,望着四野那荒无人烟的景色及那层层叠叠的深山老林,这里确实是一个躲避龙会追杀的好地方,可同样也是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铁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生出这个想法的,可此刻再看鹫瞳,后者整个人都像裹在迷雾中一般,相识几年,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认不认识清不清楚这个人。
“没什么意思,就和大哥你开个玩笑。”车辆的速度渐渐趋于零,到最后仅靠着残留的惯性在雪地上滑行,鹫瞳第一次双手离开方向盘,偏过脑袋看向铁虎,满脸的笑容。
一股和煦却总感觉藏着刺骨的寒意。
铁虎整个人都高度警觉着,今天的鹫瞳似乎很反常,前后一件件事情的曝出,后者都异常平静,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些一般。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铁虎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缩。
“大哥在说什么胡话,这些事不都是您告诉我的嘛?”鹫瞳眯着眼睛。
“你……你不是鹫瞳!”铁虎望着那眯眼笑着的那张脸,几乎和脑海中一道身影完全重叠在了一起,他曾有幸在龙会中见过那神秘莫测的夜魔,当时他同样对他笑着,眯着眼睛,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可却透着春寒料峭。
深不见底的寂静在一瞬间包裹了他,铁虎的血管仿佛结出了冰渣子,同着窗外那不断呼啸的寒风,整个人仿佛跌入冰窖一般。
“你是夜魔!”他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嘶吼着尖叫起来。
可纵是处在如此之大的恐惧里,铁虎也依旧没有任何迟疑,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冲着鹫瞳那张含笑的脸不加任何思索的扣下了扳机。
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真要只是误会的话,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他铁虎刀尖舔血至今,不知多少次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鹫瞳纵然是他最为信任的兄弟,可一旦牵扯的性命,他依旧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他杀死。
没有想象中鲜血淋漓,甚至连枪响火舌都未见卷起,铁虎眼中的狠辣渐渐化作绝望,他疯狂扣动着扳机可却没有任何一声巨响爆出。
鹫瞳眯眼看着他,缓缓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弹夹,将里面的子弹一颗颗地从其中弹出。
“你是不是想找这个?”
他轻声的说着。
晦暗爬上瞳孔的同时,铁虎仍旧没有放弃挣扎,他眼疾手快地弯身去捡取子弹,可还未等他俯下身去,一股巨力将他按在车门上。
无比的诡异,铁虎就那么被按在车门上半点动弹不得,而眼前的那个男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半点动静。
再看己身,或许不是因为什么光怪陆离的玄妙力量而是自己双手将自己按压在了车门上,也就是他自己限制了自己的行动,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手脚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将自己按压在车门上。
“你把我怎么了?!”铁虎这次是彻底绝望了,眼前这个家伙就像迷雾那般深不可测,根本无法揣度。
“只是一点巫术罢了,不会伤害到你的性命的,”鹫瞳淡淡地说,“本来还想和你玩一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察觉到了,不愧是铁虎帮的老大啊,多少是有点本事的。”
“你到底是谁?!”铁虎眼中跳动着恐惧。
“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嘛,”鹫瞳意味深长地说着,“大哥。”
“夜魔,你真的是夜魔,”铁虎声音颤抖,“鹫瞳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鹫瞳?大哥,你糊涂了嘛,我不就是鹫瞳嘛,鹫瞳自始自终都是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鹫瞳亦或者夜魔冷冷地笑着。
铁虎呼吸一滞,恐惧从心底最深处缓缓地爬升出来,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在一瞬间贯通,他虽说在龙会见过夜魔的本尊,可当时后者一副大衣口罩的根本看不清真正面孔,可也就是这么个不明相貌的家伙,一边在龙会叱咤风云,一边又在他的身边混的风生水起,他是夜魔同样也是鹫瞳,城中两大黑势力就这么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龙一是你杀的!”铁虎的脑中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或许龙会的老大龙一就是他夜魔亲手杀死的,而那辆被弃置于现场的现代,他的座驾,也是被夜魔的另一个身份鹫瞳给盗取的,他利用两边的位高权重,导演着这么一场大戏,而在他死后,城中两大势力自然理所应当的落入二把手手中,夜魔和鹫瞳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将接管城中的龙会以及铁虎帮。
“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那样的话也不用我多费口舌来解释那么多了,”夜魔的嘴角始终挂着些淡淡地笑意,“想来你对我也大致在脑海中有了个念头吧,在杀死你之后,我会顺理成章的代替你接管铁虎帮,而龙会同样会落到我的手中。”
夜魔的言语中并没有诡计得逞的狂傲,反而是平澜秋水的镇静,饶是如此大的胜利依旧没有让他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你个疯子,你这么做,迟早会遭到报应的!”铁虎眼底灰暗,此时此刻的夜魔俨然就像天外的邪魔一般,以黑手的姿态搅动者绿藤市阴影面的一切。
“走上我们这条道的哪个能独善其身,报应这种东西如果要是怕的话,当初也不会入这个门。”夜魔低着脑袋,从方向盘一遍的暗匣中取出一把手枪。
在铁虎剧烈颤抖地瞳孔中,他缓缓地为枪口旋上消音器。
“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宣布你是铁虎帮的老大,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铁虎颤抖着求饶,对生的渴望让他无法悍然赴死,他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摸爬滚打上来的市井流民罢了。
“你承诺给我的条件都是我唾手可得的东西,什么时候你铁虎连交易的基本准则都忘了嘛,拿着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与我交易你不觉得可笑吗?”夜魔将塞满子弹的弹夹一巴掌拍入手枪中,随后在铁虎爆出下一声求饶前,扣动了扳机。
沉闷的枪响,仿佛积压已久的阴云终是落下一道闷雷一般,没有任何惨叫声地传出,子弹在脱离枪膛的瞬间,便径直钻入了铁虎的眉心之中,后者贴着车门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去。
鲜血从他的后脑以及眉心不断的溢出。
寒风嘶嘶地扯着,夜魔丝毫不屑地扫过那死不瞑目的铁虎,而升起了那降下的车门。
“非要把窗户打这么开,本来还想到地再杀你的,现在好了,啥事都剩了,”夜魔将车间的暖气打开,簌簌地寒风早已吹得他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自讨没趣。”
他自语着,踩下油门,漆黑凌厉的车身滑入一片风雪中,而在它的身后,那染着殷红鲜血的积雪,渐渐被飘落的雪花所覆盖。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有那么一个曾经风云一时的黑枭死去。
正如铁虎想的那般,深山老林适合藏匿同样也适合杀人。
这不,应验了吧。
……
人民医院,ICU急救病房外。
于海坐在金属铸就的长椅上,低着脑袋,满脸地焦急,长廊之中,苗佳十指纠缠来回踱步着,她的神色很糟糕,除却忧心忡忡外还有浓重的疲惫。
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了,ICU里忙碌的医护人员仍旧不见消停,门外那急救室的灯牌始终亮着红光。
在这种情况拖的越久越是证明着患者的病危程度,极有可能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里面忙成一团不敢有丝毫懈怠,外边同样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尤其是苗佳,哪怕一秒钟在此刻她的世界里都长达一个世纪。
瞧她那张爬满泪痕的脸,想来在这等待的三个小时里已经按耐不住地流泪哭泣,她在心中祈祷,向神明祈求着庇佑。
甚至让自己去承受这苦痛她都不愿让吴宇柯那般受罪,游离在生死之间,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去的话,苗佳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吴宇柯是支撑着她走下去的绝大动力。
在漫无目的空洞游离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回忆着彼此的点滴过往,没有什么甜蜜幸福的事,日子都是那么稀疏平常可却又那么耐人寻味。
吴宇柯就是那么一个钢筋一般无法撼动的直男,不懂什么甜言蜜语,更不懂什么海誓山盟,可一旦真正有什么需要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无论刀山火海。
她不知道吴宇柯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可苗佳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吴宇柯,从幼时吴宇柯冲上前来解救她时的那一刻,她就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要读警校,将来从事刑侦工作,与吴宇柯并肩作战。
可现在曾经梦想着并肩而立的男人已经躺在了重症ICU中至今生死未卜,恐惧如那簌簌寒风一般钻入她的皮肤,攻陷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