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瑶公主的事一出,宫中顿时人心惶惶。
由于迟迟寻不出真凶,但凡入了夜,只要是女子,无一敢出去走动。
大家都怕自己惨遭毒手,步靖瑶公主的后尘,成为下一个目标。
只有许婉不安分,不管不顾,绞尽脑汁的想往外跑。
不过她也是没有办法,自那日从康宁宫回来,她呕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起先几日,只是闻不得气味,但现在,好端端坐着,都会恶心。
琉璃时时刻刻都在身边晃悠,一次两次还能勉强搪塞过去,但次数一多,根本瞒不住。
有许多回,趁着她歇息,许婉都想偷偷溜出去找胡郎中。
但张氏实在对他太过重视了,生怕他遭遇不测,派了许多的侍卫在他的寝宫门外看守,她根本就进不去。
故而,只得耐着性子,等待适合的时机。
……
这天晚上,许婉同往常一样,带着念欢,在屋里玩耍。
琉璃贪嘴,晚膳时,吃了许多块红烧肉,口渴的不行。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喝了不知多少杯水。
眼瞧着又一壶即将见底,许婉不禁失笑道:“要我说你什么好,几块肉而已,至于吗?”
琉璃打了个饱嗝,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煞有介事道:“奴婢原本也没想吃这么多,怪就怪御厨,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许婉摇摇头,哭笑不得问:“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歪理?”
“这可不是歪理,那么一大盘子肉,软糯糯的,若是吃不完,就要倒掉,多浪费呀。”
说完,琉璃眉头一蹙,哎呦了两声,赶忙扯了厕纸跑到茅房里开闸放水。
好不容易舒坦些,然而就在她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冰上,崴了脚。
最后还是许婉,连背带拽,把她扶回了屋。
“主子,您辛苦了。”
琉璃自知丢脸,脑袋垂的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
许婉一言不发掀开她的裤脚,看着粗了一圈的脚踝,险些气昏过去。
“你呀,这回老实了吧。”
嘴上虽然这般说,可许婉到底心疼她:“你看着念欢,我去叫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主子。”琉璃一把拉住她:“现在外面不安全,您不能出去。”
许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没事的,我不走小路,快去快回就是了。”
“那也不行。”这一回,琉璃的态度格外强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万死都难辞其咎。
许婉想了想,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心里也的确有几分害怕,便没再坚持。
她打开柜子,寻出来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为她擦拭,又帮她铺好被子,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屋。
小念欢今夜也是出奇的亢奋。
前些日子,张氏派人送了许多玩具过来,这其中,有一只做工十分精细的布老虎。
小念欢自打见到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的玩了许久,压根就没有一丝睡意。
许婉催促了多次,她都不为所动,无奈,只得由着她去。
可这纵容的下场,就是她出了一身的汗。
冬日里的衣裳厚,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上,念欢十分不舒服,两只小手不停的抓。
担心感染风寒,这些日子,许婉一般都在阳光充足的正午给她洗澡,但见她这架势,若是不洗,多半是不能睡了。
要是在闷出痱子,更是棘手。
叹了口气,许婉立刻开始烧水。
本来打算速战速决,谁知,一碰到水,小念欢却玩性大发,不停地扑腾着,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这么冷的天,许婉哪能惯着她,冻病了,糟心的还是她。
搞不好,还会被沐云轩那个王八蛋趁火打劫。
念及此,心下一横,硬是把她捞了出来。
没有征求当事人的同意,擅自做主,结果可想而知。
小念欢哭了许久,到后来,嗓子都哑了。
等到把她哄好,许婉也筋疲力尽,连东西都没有收拾,直接摊在了床榻上。
躺了一小会儿,她的两个眼皮便开始打架。
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温度正常,许婉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刚要入睡的前夕,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忽然传进了耳畔。
许婉实在困极了,也累蒙了,还以为是琉璃,也没在意,翻了个身,搂着女儿又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琉璃受伤在床,无法走动的事。
她心中一紧,猛的坐了起来,由于起的太快,脑子一阵晕眩,咬牙缓和了须臾才恢复。
许婉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眼瞧着就要破门而入,她迅速的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柄沐贺枫留给她护身用的匕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有了武器,许婉悬着的心不仅没放下,反而还跳的越来越快。
很快,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窗子前。
许婉攥着匕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偏偏这个时候,小念欢醒了。
看着女儿眨巴着两个大眼睛,许婉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赶忙拿起一旁的大被子,将女儿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直至她完全隐藏。
幸好小念欢没有哭闹,大抵是没了光亮,她不再刺眼,只踢了踢小腿,不消片刻,便又沉沉的睡着了。
等到许婉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再重新望向窗户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那团黑影,消失不见了。
人是离开了吗?
许婉并不确定。
可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横竖都是一刀,于是她咬了咬牙,蹑手蹑脚的下床一探究竟。
内堂到殿门的距离并不远,往常只需几个数的功夫就能到。
但这次,许婉却硬生生的耗费了很长时间。
这一路上,她不停的默念着阿弥陀佛,希望那人识趣离开。
可天不遂人愿。
当她走到门口,抱着侥幸心理,悄悄推开一条缝隙,借着朦胧的烛光一看,顿时绝望了。
因为那人没走,反而还站在院子正中央,观察地形。
方才隔着窗户,许婉并没太仔细瞧,现在这么一看,来者竟然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尽管她并没有见迫害了靖瑶公主的人,但这三更半夜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呢?
想到这儿,许婉的恐惧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害怕之余,她不禁就在想,自己可真是够倒霉的,上一次是那个侍卫,这一次又是施bao者,怎么这样的事,总是让她摊上呀?
她招谁惹谁了?
思量之际,眼前的光亮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许婉抬头一看,只见来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门前。
他戴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或许是发现了她的存在,那双眼睛,正透过门缝,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那一瞬间,许婉仿若见了鬼似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颤动。
若不是她用力的咬住唇瓣,克制自己,只怕她就要叫出声来了。
电光火石间,许婉突然想到了一处藏身之所。
她不想束手就擒,静止了须臾,鼓起勇气回到内室找女儿,可是黑灯瞎火的,她又慌张,竟然误打误撞,踢到了放在地面上的木盆。
哐当!
随着声音的响起,木盆里的水也洒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溅在了许婉的脚背上。
明明是尚且存有温度的水,可此刻,却比冰窟窿里的冰,还要冷上三分。
许婉知道暴露了,饶是如此,她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但一切都太迟了。
来者听到动静,更加确定了这里有人。
许婉就感觉到有微风拂过耳畔,紧接着,一只大手就从她背后伸了过来。
肌肤相触的那刻,所有的镇定与理智都烟消云散了。
许婉下意识就要呼喊救兵,那人看出她的意图,眼疾手快的堵住她的嘴。
她不从,拼命的挣扎,动静越闹越大,眼瞧要坏事,那人一把扯下面纱:“王妃莫要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