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沐云轩,是赵国最尊贵的皇子。
从懂事起,母亲便按照培养储君的标准要求我。
我知晓我是她的全部希望,我更不甘愿一生平凡,所以我拼命学习,每一项任务,我都会尽全力,将其做到完美。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坚持不懈,这个皇位,就一定非我莫属,可是天不随人愿,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沐贺枫比我小五岁,他的生母,是父皇的一位妃子,她长相纯美,属于那种让人看过,就过目不忘的类型。
父皇虽然不是好色之人,但是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父皇还是不出意外的被深深吸引住了。
此后数年,她一直是专宠,不仅其他的妃子被冷落了,就连我母后这个后宫之主,也很难在沐浴皇恩。
有的时候我读书回来,时常能看到母亲对着窗外默默流泪,即便她什么都没说过,但我还是心知肚明,她那是想父皇了。
我十分不解,母亲无论才学还是家室,样样都比那个女人好,为什么父皇会喜欢她呢?
这个问题时时刻刻困扰着我,终于,在一日与父皇见面的时候,我忍不下去问了出来。
父皇听到我的问题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就走了。
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照常带着书本去上学,可是当晚上回来的时候,母后却不在宫中。
她身为皇后,虽然素日里有许多琐事要处理,但是这个时辰,也应该忙完了,我找到在她身边侍奉的人一问,才知晓,原来母后是被父皇叫走了。
我满心欢喜,以为父皇终于“迷途知返”,想起母后了,我起初满身疲倦,但是当晚,却许久都没有睡着。
宵禁的钟声响起,我才慢慢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可是就在我迷迷糊糊,即将睡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母后却回来了。
都这个时辰了,她不是应该留在父皇的宫中吗?
我虽然疑惑,但还是快去套好衣裳,迎了出去。
殿内只留着一盏昏暗的烛光,虽然看不太清母亲的脸颊,可是那两行泪痕,却是格外的清晰。
“母后,您怎么了?”
我焦急的冲向她,母后吸了吸鼻子,朝我露出一抹笑,“没什么,最近母后患上了风寒,有些不舒服,这么晚了,轩儿快休息吧。”
她分明是不想告诉我真实的原因,我看出来了,可是看她那副模样,肯定又是大哭过,我不忍心在逼问她,于是就乖乖爬到榻上了。
那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我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照常洗漱,用膳,然后与母后告别出门,可是一踏出宫殿,我并没有直接去学堂,而是带着身边的小厮,去打听昨夜在崇政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父皇眼中,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因此他经常会召我过去,在他身边侍奉的人,我早已同他们打成一片,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我套出了实情。
原来,我无心问出的问题,被父皇想歪了,他以为,这些是母后教我的,所以将母后叫过去,狠狠的责怪了一番。
我气不过,当时就想冲进去给母后洗刷冤屈,幸而守门的公公拦住了我,那个时候,我还很气愤,可是后来发想明白,他那是无意中救了我的命啊。
之后这件事,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隐藏了,我以为只是一场误会,直至后来,那个女人生下了孩子,也就是沐贺枫,我才后知后觉,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同后宫中大部分的妃子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也有地方不一样,那就是,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有显赫的家室,所以,唯一能让她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的,便是父皇的宠爱。
她一路从小小的贵人升到了贵妃,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她便开始不再那么安分守己了。
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她在出手打骂其他的妃子,那劲头,完全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可是在父皇面前,她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将自己的坏,隐藏的一点都不漏。
我以为,父皇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会识破她的真实面目,可是事实,却是我大错特错了。
父皇根本就看不到,他完全被她给迷惑了,有时候我看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脑海里不自觉的联想起了纣王和妲己。
可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我的母亲步入姜皇后的后尘。
我越发的勤奋,越发的刻苦,在学堂上,师傅教我的知识,我全都吸收了,父皇对我很满意,对我的夸赞也是越来越多。
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皇位我势在必得。
但是这一点,不光我意识到了,那个女人也意识到了。正所谓,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她生的,也是皇子。
为了让她自己的孩子也出人头地,她在沐贺枫六岁的时候,就将其送进了学堂和我一同学习。
看着那个牙还没长齐的弟弟,我觉得可笑极了,师傅也甚是无奈,可是父皇有令,他不得不遵从,所以还是很悉心的教导他。
起初,一切都如我料想的那般,沐贺枫学的很吃力,那个女人得知以后,很生气,还将他骂哭过。
我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就此算了,可没想到,她竟然越挫越勇,父皇受了她吹的耳朵风,很快,便找到了赵国最好的师傅给沐贺枫单独补习。
这令我措手不及,我意识到了危机,可是我却无力阻止什么,只能更加刻苦,拼命学习。
我全身心,都在战斗她们母子二人,大概是上天垂怜我,在我十二岁那年,将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送到了我的身边。
那个人,就是婉儿。
她刚到赵国皇宫的时候,我刚巧与她撒肩而过。
我早就听说会有质子,所以并不意外,只是那日,她似是十分伤心,在马车里哭的十分猛烈,送她的,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子,那婆子只是象征性的叮嘱了几句,丢下她便走了。
她满是泪痕的追着马车跑了很久,可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她还是没有追赶上。
马车行驶出宫门的时候,她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接应她的宫人并没有上前搀扶她,只是冷眼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映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忽然觉得很难过,这种感觉,并无关情爱,只是觉得,她才这么小,就被人抛弃了,当真是可怜至极。
我虽有所动容,但是却并没有帮她,因为此刻的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之后,我很快便将这个小插曲忘却。
本以为,我们就是两条平行线,今生都不会有所交集,但是没想到,母后竟然将她收做了自己的养女。
她进来的时候,我非常不敢相信,脸色十分不好看,可是我却忘了,那是她第一次见我。
就这样,我在她心里,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质子,我当然不屑于跟她解释,她也甚是知趣,尽管共处一室,可是却从来都不曾打扰过我。
不过奇妙的是,她不打扰我,我却似着了魔一般的忘不掉她了。她长的很美,那种美,和赵国的姑娘不一样。
她很喜欢寡淡的颜色,可是那些颜色的衣衫,穿在别人身上,,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就跟丧服似的,但是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她日日瞪着一双水灵灵在我面前晃悠,不知不觉,我就将她装进了心里。
我虽然看起来,长了一副能说会道的聪明相,但是却很少和女孩接触,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靠近,她貌似是看出了我在偷看她,所以就主动端了一盘子新鲜出炉的马蹄糕和我分享。
我并不爱吃甜食,可是看着她那只白皙的小手,我忽然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将糕点接了过来。
她很高兴,甜甜的冲我笑了一下。
她笑的既干净,又纯粹。
我望着望着,忽然觉得世间竟是全所未有的美好。
那个时候,我甚至就在想,要是能一辈子都能看到她的笑容就好了。
但是这个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她是异国送来的质子,而我,却是赵国最尊贵的皇子,我要娶的人,只能是和我门当户对的世家女。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便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隐藏了起来。
我继续板着脸,也从不与她主动讲话,她虽然很小,但是却很会察言观色,见我如此,便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我。
她在皇宫里,没有什么朋友,我的弟弟妹妹们,都嫌弃她身份低微,从不与她玩耍,甚至有些恶劣的,还会欺负她。
我不止一次,见过她藏起来偷偷哭泣,她的眼泪,叫我胸膛很痛,于是我便暗地里,警告那些欺负她的人,不准再靠近她。
弟弟妹妹们很听我的话,从那以后,见到她,就躲的远远的,事有利弊,她是安全了,可是,她却彻底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