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子丘道长这样说,司瑶和秦夜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皱起了眉,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为何?”
子丘道长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神色变化,他无奈一笑:“芸芸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这青色木槿虽说剧毒无比,却也珍贵异常,自然会引起他人觊觎。”
原来如此。
司瑶心中稍稍释然。
既然已经从青烟道长那边拿到了解毒的叶片,司瑶谢过子丘道长之后,便又连夜同秦夜和何萧然一起下了山。
到达衙门门口的时候已是丑时了。
他们架马出去的动静闹得不小,刚回去,便在院中见到了脸色难看的县令大人。
他体型臃肿,裹着一件黑色披风,静静地站在那里。
司瑶这一路又困又倦,步履匆匆,险些没看到。
平镇县令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司瑶的脚步这才一顿,她顺着咳嗽声看去,惊愕道:“县令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何萧然也是一惊:“大人?”
平镇县令站在院中,镇定的望着他们:“先前老王急匆匆的过来,同我说你们骑走了衙门里的快马?”
何萧然闻言,神色有些不安:“是的,大人。”
听到这话,平镇县令神色一凛,冷声问道:“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何仵作,你竟然也不知道同我报备一声吗?”
听到平镇县令的呵斥声,何萧然果断的跪在了他的面前,郑重磕了几个头。
“情况紧急,还请县令责罚下官!”
司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见何萧然毅然下跪之后,她微微抿唇,淡声道:“县令大人,还请听我一言。”
县令睨了司瑶一眼,犹豫片刻,道:“你说。”
“我们不报备便乘马离开,实在是形势所迫。”司瑶镇定的直视着县令的眼,将在平镇后山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子丘道长已经将解毒的植物种子给了我们,不出几日,平镇紫斑之症,便可迎刃而解。”司瑶将手中的木盒子打开来给县令看了看。
平镇县令听到这话,面上并无多少惊愕,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竟然是青烟道观的子丘道长吗……如此便好,是本官错怪你们了。”
他挥了挥自己的衣袖,道:“何仵作,你也起来吧。”
何萧然轻轻点头,继而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种子何时能够种下?”县令问道。
司瑶思索片刻,道:“明天便可。”
“种在平镇?”县令皱了皱眉:“平镇的田地如今都已种上其他作物,如若想要大规模种植,怕是有些困难。”
说的也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如若为了种植这些解毒药草,而将这些作物给拔除,那么紫斑病后,便是维持许久的饥荒。
经过平镇县令的提点,司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方面,她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为难。
正在这时,秦夜却突然站了出来,他低声道:“在下名下还有几块药田,如今空着,种植这些药草,倒也刚好。”
对了!秦夜那边还有药田呢!
司瑶一听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许是因为压在心上的担子轻了,司瑶放松许多,却也感到一阵头昏脑涨,她身形微微一晃,被秦夜给牢牢扶住。
“累了?”秦夜在她耳边低声道。
司瑶小幅度的晃了晃自己的头,“是有些,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话还没说完,秦夜微微皱眉,不容置喙的将司瑶整个都抱了起来!
何萧然和平镇县令都有些愕然,两人呆滞的看着秦夜。
“既然累了,便快些去休息。”秦夜垂眸道。
何萧然踏出一步来,像是有话要说,却被秦夜冷淡的扫了一眼。
他浑身一僵,只感觉如芒在背。
只听秦夜淡声道:“如今药草一事已经解决,吾妻乃是有孕之身,不易疲劳,便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平镇县令微微一愣,继而点头:“这……好,我也险些忘了。”
秦夜颔首,继而便抱着司瑶走向了衙门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之内。
将司瑶抱入房中之后,秦夜便将她轻柔的放了下来。
一落地,司瑶便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她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秦夜:“你,你方才为何要如此动作?”
见到她如此抗拒,秦夜的眼底倒是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来。
他淡笑一声,反问道:“我怎么了?”
“你抱着我!”司瑶觉得自己面颊有些发热,脑子里也都是一片混乱。
——啊!不管怎么想都是秦夜的错!
“我见你疲惫不堪,怕你腿软伤到,因此便将你抱起,有何不妥?”秦夜倒是显得十分坦然,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声音这才严肃了些。
“好了,快些去休息。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指的是药草的事情,司瑶闻言,神色也凝重不少,她轻轻点头:“总之,这次多谢你了。如若没有你的药田,恐怕光是寻找适合种植的田地,都要耗费不少的功夫。”
秦夜勾唇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第二日辰时,司瑶朦胧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秦夜正坐在床前俯身凝视着她。
许是晚上打地铺睡得不怎么好,秦夜的鬓发微微凌乱,他眼眸细长深邃,像是山间清泉一般,总是携着股冷意。
此时,那双乌黑的眸中倒映着司瑶模糊的影子,她被这样的秦夜吓了一跳,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秦夜,你做什么?”
话才说出口,司瑶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她的声音哑了。
不光如此,当司瑶尝试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便感到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好歹也是开过医馆的,司瑶马上便清醒了不少,她用手背轻触额头,便被传来的滚烫温度给吓了一下。
“秦夜,我……”司瑶呆呆的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声音低哑:“我是不是发热了?”
秦夜凝视着司瑶略显苍白的面容,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听到这句话,司瑶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她无奈的躺了回去。
“许是昨晚到山上去,受了风寒。”司瑶轻叹:“我这也太倒霉了。”
“这几日,你便好生休息吧。”秦夜犹豫片刻,道:“好在紫斑病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的确如此,只是,在解毒药草种出来的这几天,平镇上又不知要死掉多少人。”司瑶咬了咬牙,想要尝试着从床上站起来,结果却只是徒然。
她的心情蓦然有些失落。
何萧然也听说了司瑶发热的事情,处理完了手中的活计之后,便连忙赶了过来。
“让我来给你看看吧。”何萧然道。
司瑶在秦夜的坚持下,穿了件厚披风,闻言轻轻点头,朝着何萧然伸出手来。
他认真诊治一番之后,道:“的确是因为风寒发的热,早知如此,昨夜便不该让你去后山的!”
见他一脸懊悔的样子,司瑶安抚道:“不必愧疚。是我自己坚持要去的,有此下场,也是应该。对了,患病的镇民们,都怎么样了?”
听到这事儿,何萧然便严肃了起来:“虽说已经嘱咐过他们不要走漏风声了,可是此次患病的人实在是有些多,大多数人被关了一阵子后,便感到有些不安,坊间传言遍布。”
说到这里,何萧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在方才,还有十几人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离开平镇回老家,真是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