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出来的男人一身狼狈的从地上站了出来,他神色恹恹,伸手拍了几下衣摆。
司瑶听到陈夫人这话之后,心下了然:“哦?莫非这位,就是那千金药馆的人?”
看到田万宝,陈夫人十分激动,她抓着司瑶的衣摆,含泪道:“就是他!是他喊人来骚扰我们母子俩的!”
“陈夫人,平心静气,莫要气着自己。”司瑶轻轻地摸了摸陈夫人的肩膀,低声道:“此事交由我来,定然会为你夫君报仇的。”
陈夫人脸色蜡黄,她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那平镇县令则一拍惊堂木,冷声道:“肃静!”
“你就是千金药馆的田万宝?”见大堂上的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平镇县令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那田万宝飞快的扫了眼周围的人,然后点了点头:“咳,嗯。草民就是田万宝,见过县令大人。”
司瑶注视着田万宝,发觉他眼神躲闪,看起来便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来得正好,我且问你,这苦丝竹,是不是你们药铺的?”司瑶侧目而视,冷淡的望着面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男人。
田万宝闻言,眼珠一转,点头道:“这苦丝竹的确是我们千金药馆的。方才的话我也都听到了。”
司瑶闻言,勾唇冷笑:“所以,你承认是因为你们千金药馆的失误,才导致陈小武暴死的?”
“诶,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那田万宝一扫先前的惊惶神色,故作镇定的看着她:“我们的确是给陈小武的药方中多加了一味苦丝竹,可这苦丝竹药效低,根本就不可能至人暴死!”
说完这话之后,田万宝脸上的神色颇为得意:“归根结底,让陈小武暴死的,还是姑娘你开的那个药方啊!”
平镇县令也没料到,田万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中有些犹豫:“仵作,你怎么看?”
平镇的仵作对此并不是很了解,被县令点名,他也只是轻轻皱眉:“苦丝竹虽为阴寒之物,的确伤肺,但也不至于令人暴死。”
听了这仵作的话,田万宝脸上的神色更加得意了,他故作痛惜的唉声叹气。
“这位姑娘,我们千金药馆的确是在药方中误入了苦丝竹,可这不是你推脱罪责的理由啊?”田万宝捂着自己的胸口,怜悯的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一脸茫然,她呆呆的看着司瑶,像是不太能理解如今的情况。
陈小武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是司瑶的药方出了问题,还是千金药馆的药材出了问题?
一时之间,大堂陷入了一片沉默,
秦夜在一旁静静伫立,神色淡然,目光落在司瑶身上,不管他人怎么说,他都没有丝毫动摇。
他相信司瑶。
片刻之后,司瑶却突然轻笑出声。
平镇县令一头雾水,道:“民女司瑶,你笑什么?”
“我自然是在笑田万宝了。”司瑶走上前去,毫无惧色的直面平镇县令,然后拿走了他手边的那一包苦丝竹。
田万宝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道:“笑我?你笑我什么?”
“我笑你不知悔改,恼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司瑶话音刚落,便直接将自己手中的苦丝竹丢到了田万宝的身上!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司瑶却十分冷静,她轻轻拍掉手上药屑。
“田万宝,这是你们千金药馆的苦丝竹,对吧?”司瑶垂眸,冷淡的望着他。
田万宝眉头紧锁,十分谨慎的点了点头:“是,那又怎样?”
“把你们药馆的苦丝竹掰开来看看吧。”司瑶盯着田万宝,“我猜,你们药馆的苦丝竹断面,一定是红褐色的,对不对?”
田万宝没有动作,但是陈夫人却连忙拿起了地上的苦丝竹,轻轻一掰。
只听她惊呼一声:“啊,司瑶姑娘说得对,这断面竟真的是红褐色!”
“田万宝,你既然是开药馆的,那你知不知道,苦丝竹在什么情况下,断面会呈现红褐色?”司瑶淡声问道。
跪在地上的男人在听到陈夫人那句话之后,脸色惨白,浑身都有些发抖。
“苦丝竹需要泡水处理,放在阴凉处泡上三天之后,取出晒干便可。但如若泡的时间太长了,苦丝竹便会出现变质,产生巨大的毒素。”
司瑶缓缓诉说:“寻常的苦丝竹,断面奶白,气味清甜。而变了质的苦丝竹,断面呈红褐色,气味酸涩。”
她冲上前去,抓住了田万宝的衣领,呵斥道:“你说!到底是我的药方出了问题,还是你的苦丝竹出了问题!”
田万宝没有料到司瑶竟然如此谨小慎微!
苦丝竹本就是很少见的一种药材,知道其效用的少之又少,可他没有想到,司瑶竟然这么清楚!
被司瑶揭穿之后,田万宝脸色惨白,神情颓然。
平镇县令也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怒拍惊堂木,喊道:“田万宝!她说的可对?你认不认罪?”
“我、我……”田万宝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惊慌的环视了一眼四周。
“我才不认罪!”
田万宝突然目露凶光,猛地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司瑶,借着便趁众人反应不及,朝着衙门外面便狂奔出去!
司瑶猝不及防被他一推,根本就站不稳步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正在这时,余光瞥见一抹黑影闪来,秦夜揽住司瑶的腰,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便将她抱在怀中。
“没事吧?”秦夜连忙低头查看司瑶的情况。
毕竟司瑶的腹中还有胎儿,一路奔波本就疲惫不堪,如若此时再出了什么差错……
秦夜发觉自己心底竟然有些轻微的恐惧。
司瑶也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抓紧了秦夜的衣袖,脸色不大好看。
“我没事。田万宝人呢?”
“抓回来了。”先前那总是冷着脸的不快,在注意到田万宝的神色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此,在田万宝想要逃走的第一时间,这捕快便赶了出去,轻而易举的抓到了他。
田万宝心知自己死罪难逃,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
凶手落网,陈夫人几乎快要哭晕在大堂上,司瑶安慰她几句之后,便被平镇县令喊去录口供了。
等忙完之后,已是夕阳西沉,司瑶身上的罪名已经洗清。
她缓缓走出平镇县衙,便见到秦夜正慵懒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淡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俊美如铸的侧颜之上,有种令人心醉的沉静。
他自然也听到了司瑶的脚步声,鸦睫微颤,抬眸看向她:“出来了?”
司瑶逃避似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嗯。简单的录了口供之后,那捕快同我道了个歉,便将我放出来了。”
秦夜缓缓点头,“我已命人去架马车过来了,待会儿我们便回去。”
“也好,莫要让司羽等急了。”司瑶叹了口气。
回到柳镇之后,夜已经深了,司瑶同秦夜刚刚踏进家门,便看到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跑了过来。
“阿姐!”
是在家里等待了一整天的司羽。
他几乎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一直都在大厅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两人的消息,如今看到司瑶和秦夜安然无恙的回来,司羽险些哭出来。
司瑶摸了摸司羽的头,道:“阿羽一个人守着家,真棒。以后若是我出了远门,可是能彻底放心了呢。”
她向来都很知道如何哄司羽,三言两语就让紧张的司羽放松了下来,抱着她的胳膊不肯动手,生怕司瑶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