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瑶知道陈夫人受了惊吓,便给秦夜使了个眼色,让他暂且离开。
秦夜轻轻点头,“我就在这附近,有事的话,唤我便可。”
“陈夫人,你先前说的千金药馆,那是什么?”
许是因为司瑶声音轻柔舒缓,精神上备受打击的陈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眼睛因为长久的哭泣,已经有些红肿了,就连声音也喑哑异常:“你们,不是千金药馆的人?”
司瑶笃定的摇了摇头:“我们并不是,实不相瞒,我……是司瑶。 ”
一听到司瑶的名字,陈夫人的脸色便猛地一变,她紧紧的抓住了司瑶的手腕:“你?你就是司瑶?”
她微微抿唇,本已经做好了被陈夫人辱骂的准备,结果却没料到,她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是小武害了你,是小武害了你啊!”
“陈夫人?”司瑶眉头紧锁,心中万般不解:“您不认为是我的药方出了问题?”
“我年少时曾经跟着父亲学过医,你写的药方我看过的,没有任何问题。”陈夫人提起此事,神色黯然:“我心知是我夫君喝的药出了问题,本想着明日告诉仵作,可千金药馆的人,却百般阻拦!”
“为何阻拦?”渐渐地,司瑶的心中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莫不是因为,是在那药馆中抓的药出了问题?”
陈夫人含泪看她,轻轻点头。
“千金药馆家大业大,最近几日便一直派人骚扰与我,还想过对我的孩子动手……”陈夫人泪如雨下。
见到她这般模样,司瑶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你夫君喝药的药渣可还留着?能否借我一观?”司瑶问道。
陈夫人犹豫一下,轻轻点头:“自然还在。但我所学知识浅薄,并不能从药渣之中看出什么来。”
片刻之后,陈夫人便将先前陈小武喝过的药渣取了过来。
这药渣已经被煮的不成样子,但因为陈夫人保存教好,因此并未腐烂完全。
司瑶伸出手来在这药渣堆中拨弄几下,然后一样一样的把自己药方中的药材认了出来。
陈夫人便一直在旁边紧张的看着。
约莫半柱香功夫之后,司瑶慢慢的从药渣中取出一小节干瘪的、手指大小的东西,道:“这是苦丝竹?我从未将它写在我的药方之中。”
“苦丝竹,苦丝竹……”陈夫人怔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那千金药馆最新进了一批苦丝竹!正是在我夫君前去抓药的那一天!”
司瑶凝眉点头,继而将这苦丝竹拿在手中,掰成两段,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苦丝竹的截面。
她脸色猛地一变,“蹭”的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陈夫人,你将这些药渣护好了!”司瑶马上将手中的药渣递给了陈夫人,转身便想要从门口出去。
结果就在司瑶打开门之后,却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堆衙役,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她。
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衙门的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秦夜背对着司瑶站在前方,他衣袖随风飘摆,虽未说一句话,却将那些蠢蠢欲动的衙役们全都镇住了。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秦夜这才微微侧头,淡然的看着司瑶:“有结果了?”
司瑶点了点头:“有结果了,我现在只需要千金药馆的苦丝竹!”
“好。”
他蓦然勾唇一笑,让司瑶的心弦乱了一拍。
“吾乃柳镇司瑶之夫,陈小武暴死一事,申令重查!”
那群衙役闻言,面面相觑,正在这时,一个略有些臃肿的男人却慢慢走来。
此人正是平镇县令。
县令脸色难看,“申令重查?你可知道,作为嫌疑犯,你只有这一次申令重查的机会!”
司瑶朗声道:“我自然知道!”
见她如此笃定的模样,平镇县令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那好!来人,将陈氏、司瑶都带回衙门,命令佐官掌卷,重新记录!”
“去千金药馆拿苦丝竹!”司瑶转过头来,坚定地望着秦夜:“交给你了,秦夜!”
秦夜并非涉事之人,因此行为不受干预,闻言,他轻轻点头,伸手理了理司瑶微乱的鬓发。
“等着。”
平镇衙门。
已经快到傍晚了,衙门里的光线有些暗,司瑶站在大堂之上,平静地面对着眼前的县令。
“你在拘家期间贸然出逃,莫不是因为问心有愧,想着逃避刑罚?”县令问道。
“如若我真的想着逃避刑罚,便不会自投罗网了。”这县令威压极大,两旁坐着的仵作和佐官都有些不自在了,可是司瑶却神色从容。
“一切因民女药方而起,自然也要从民女的药方开始说起。”司瑶朗声道。
县令倒是颇为欣赏她这种临危不惧的态度,微微挑眉:“哦?你亲手写的药方可在我手中,你还有何要说的?”
“那正好了。”司瑶勾唇一笑,“可还请县令大人看一看,这药方中,可有苦丝竹?”
“苦丝竹?”县令听到这话,马上从佐官手中取出证物,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遍之后,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药方之中,并无苦丝竹。”他道。
司瑶侧过头去看了眼陈氏,“陈夫人,先前让你保管的药渣,可带来了?”
陈夫人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连忙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包药渣。
“这是陈小武暴死之前,喝过的药渣,还请仵作大人对照药方一样样查阅,看看是否有些许不同。”司瑶将药渣包给递了上去。
一旁的仵作见状,马上看向了县令,得到了他的应允之后,才接过药包,对照着药方上面的药材,慢慢的比对起来。
与此同时,衙门外面也围了许多人。
司瑶敏锐的注意到,有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男人,神色忐忑不安,同他人完全不一样。
比对了片刻之后,这仵作才抬起头来,淡声道:“这药渣中,多了一味药材,苦丝竹。”
县令大人闻言,眉头紧皱:“这苦丝竹……”
“大人!”司瑶上前一步,拱手道:“这苦丝竹乃阴寒之物,多用于祛毒消肿,而民女的药方中有一位药材,名为炎栗,与之相冲,如若贸然喝下,会伤及肺部。”
“陈小武身患喘症已久,肺部脆弱异常,经此刺激,这才暴死!”
她说话掷地有声,言简意赅的便将这件事情给说清楚了。
那仵作也是没有料到,司瑶这么一个民女,竟然有如此的学识,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在县令扭头看过来时,道:“大人,的确如此。”
“可这苦丝竹,又是从哪里来的?”平镇县令眉头紧锁。
正当这时,大堂上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清朗男声:“自然是从千金药馆而来。”
是秦夜。
他手中提着褐色纸包,越过人群缓缓走来,行至大堂,便将自己手中的药包呈了上去。
县令将药包亲手打开一看,果真发现里面都是苦丝竹,不过苦丝竹气味清甜,这一包,却有种酸涩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导致陈小武暴死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从千金药馆购来的苦丝竹。”司瑶缓缓的转过头去,看了眼那神色异常的男人。
“至于为何陈小武会执意在药方中加入苦丝竹,想必只有千金药馆的人,才知道答案了。”
她话音刚落,那男人便被旁边看热闹的人轻轻一撞,狼狈的摔了出来!
“哎哟!”
陈夫人听到声响,转头一看,神色登时便染上了几分惶恐:“你、你是千金药馆的田万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