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司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因此她的反应十分平淡，取出手帕来，斯文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之后，便道：“彼此彼此。”
“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会找个人嫁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聂珊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面碗，神色麻木。
司瑶并没有回答她，取出几两银子来放在了聂珊的面前，低声道：“我也很不喜欢你，回去过你的日子，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站起身子来，朝着面馆外面走了几步，脚步顿了一下。
“拿那些银钱把面钱给付了，多出来的自己拿着。”
撂下这句话之后，司瑶见时间已经有些不早了，便加快了脚步，赶往制药堂。
看着司瑶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聂珊低下头来，先是看了眼手边的银钱，紧跟着，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司瑶喝过的那一碗绿豆汤上。
片刻之后，聂珊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昏昏欲睡，而她的手中，则紧紧的捏着一个钱袋。
这钱袋看起来十分华丽漂亮，上面绣着一朵精致的荷花，而一个小小的“渝”字，则被巧妙的绣在了荷叶上，如若不认真看，很难发现。
制药堂。
“司堂主，您总算来啦！”
司瑶一走进来，门口轮班的护院们便笑吟吟的走上前来迎接她。
“嗯。这些日子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司瑶问道。
“当然没有啦！司堂主，有我们守着制药堂呢，您还不放一百个心？”
这几个护院平日里的活儿都较为枯燥，因此便练就了一副好嘴皮子，三两句便逗笑了司瑶。
“如若以后你们不想当护院了，可以去那边的茶楼当个说书的，每月的赏钱，怕不是要将你们淹没。”司瑶勾唇一笑，柔声说道。
旁边那个较为年轻的小护院看到司瑶这副神情之后，眼睛一亮，殷勤到：“好啊，那到时候，司堂主可一定要来听我们说书！”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一道略有些冷淡的少年嗓音：“听什么，听你们平日里是如何八卦的吗？”
司瑶闻言，转过头去，便看到唐卿书正负手站在门口。
他今日穿了件青灰色的衣袍，头戴碧玉制的雕花头冠，墨色的长发被整齐的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
仪容清俊，瞳凝秋水，端的是位青袍美少年，傲立寒江雪。
司瑶见到他，便笑了开来：“卿书今日换了身新衣裳？”
不知为何，听到司瑶带着笑意的话之后，唐卿书的神色却登时有些不太自然。
“不是新衣服，早就有了，不过没穿而已。”他低声道。“你别在这里同这群人耍嘴皮子了，书房里面，你的账册都堆成山了！”
经过唐卿书这么一提醒之后，司瑶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晓得了，我这就过去。”
同唐卿书一起来到书房，司瑶望着桌上堆积成山的账册，颇有些瞠目结舌：“这……这么多？”
“你以为呢？天青草的供应跟上之后，碧清丸的销量便又回到了先前那种爆满的模样。”唐卿书犹豫一下：“不过这些也不急于一时，你慢慢处理便好。”
“我知道了。”司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间就有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简单嘱咐了几句之后，唐卿书便转过身去打算离开，可就在他刚刚行至门口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本以为是司瑶不小心将什么账册给碰掉了，他转过身去，“你是不是有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瞳眸却微微缩起。
只见司瑶面前，被精心分类好的账册掉落一地，而那先前还微笑着的红衣姑娘，则脸色惨白的趴在桌上。
“司瑶！”
……
何萧然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刚刚走到书房里面的时候，便看到秦夜和唐卿书都在里面。
二人围着司瑶平日里休息的美人榻站着，神色极为难看。
“怎么了，司瑶怎么了？”何萧然赶忙走上前去。
“昏迷过去了。”唐卿书的神色阴沉，道：“我不久之前让她去整理账册，刚出门，便看到她竟然……”
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但是何萧然却也已经明白了唐卿书的意思。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道：“我知道了。”
何萧然走上前去，先是看了看司瑶的舌苔，接着又掀开了她的眼皮，凝神望去。
一番检查之后，何萧然这才回过头来，神色有些愕然：“她这幅样子，就像是吃了雨竹根一样！”
雨竹根？
秦夜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可是当唐卿书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上血色尽失：“雨竹根？你没有看错吗？她怎么会吃雨竹根！”
“我也不知道！可她如今浑身冰凉，脉搏紊乱，再加上腹中的胎儿……”何萧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他道：“这雨竹根未经处理的话，含有毒素，本来没什么大碍。”
“可如若孕妇吃了，则、则极易造成小产啊！”
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秦夜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书桌之上，木屑飞溅，他的声音也阴冷之极：“她定然不会自己吃下这东西，除非……”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暗害她！
“司堂主平日里有得罪过什么人吗？”何萧然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可是很快的，他便知道自己这是白问：司瑶性情耿直，定然是得罪了不少的人！
短暂的暴怒之后，秦夜很快便反映了过来，“先不说这个。她如今这情况，要如何解救？”
“这雨竹根极为少见，如若要解毒，只有土生的药材。最好便是若子，伏根这些的。”何萧然低声道。
“等等，伏根？”何萧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转怒为喜：“快！快些去问库房的人，司瑶当初将那些伏根放到哪里去了！”
唐卿书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紧跟着，便飞快的跑到了外面。
而秦夜则趁着何萧然给司瑶看病的功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书房外面。
“封刀。”他低声说道。
“属下在。”
封刀从旁边的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恭敬地半跪在了地上。
“调查一下司瑶这几日来的行径。不许有一丝一毫的疏漏，懂了吗？”
封刀轻轻颔首：“是！”
片刻之后，唐卿书便从库房那边，将一整盒的伏根带了过来。
司瑶将伏根保存的十分完好，这也保证了药效的优良。
何萧然小心翼翼的将伏根磨成粉状之后，便将其混在用天青草煮好的汤中，让司瑶小口小口的服了下去。
原本还陷入昏迷的司瑶，在喝下伏根粉末之后，没过多久，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秦夜走上前来，轻轻地抚摸着她满是冷汗的脸：“遥遥？可还能听到我说话？”
司瑶却并未给秦夜任何反应，嘴唇嗫嚅几下，紧接着，便猛地侧过头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唐卿书眼睛都红了：“何萧然！她吐血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好事！她把雨竹根给吐出来了！”何萧然连忙拿起干净的手巾，将司瑶吐出来的血给擦去。
而接下来的时间，司瑶则时不时的吐出一小口血来，她的神色也极为痛苦，泪水混合着冷汗一起流下，将脑后的枕头都给濡湿了。
秦夜的神色则一直都不太好看，他坐在司瑶身旁，时时刻刻的陪伴着司瑶，为她擦掉冷汗，然后轻声呼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