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瑶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到了傍晚时分,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耳边传来的喧嚣吵闹戛然而止,司瑶感觉自己的小腹像是被一双手无情的搅弄着,痛楚传递到四肢百骸,让她疼的几乎有些麻木。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下一刻,秦夜的声音便轻轻的传了过来:“遥遥?”
此刻,司瑶的思绪还是有些飘忽,这声音却宛若一块含着冷意的冰,让她漂浮的思绪慢慢归为一点,眼前所看到的世界也清明不少。
“我睡了多久了?”司瑶感觉自己的嘴唇干裂的厉害,不过说了几个字而已,低哑的声音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约莫有三四个时辰了。”见司瑶能说话了,秦夜眉目之间的阴翳散去一些:“现在感觉如何?小腹还疼么?”
司瑶见状,便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微微隆起的的小腹上:“还好。”
下一刻,她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浑身一僵,道:“肚子里面的孩子……”
“你放心。孩子没事。”秦夜连忙按住司瑶的肩膀,让她不要着急起来:“何萧然方才说了你如今还是有些脱力,醒来之后要多休息。”
听到秦夜的话,司瑶终于彻底安下心了。可她躺的实在是有些久了,浑身都不是很舒服。
秦夜见状,便找来一个软枕头,将她扶起来一些之后,放在了她的腰后。
“我到底是怎么了?”司瑶低声问道。
“何萧然说,你喝下了雨竹根。”秦夜给司瑶掖了下被角,低声解释。“他已经喂你喝下了两碗伏根,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司瑶昏迷的时候,虽说没有任何的知觉,可是当她醒来之后,便感到自己口腔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想必正是因为喝下了伏根。
不过,这雨竹根,又是怎么一回事?
“雨竹乃是极寒之物,它的根茎更是少见,而且现在也不是雨竹的生长季节,我为何会吃下雨竹根……”
突然间,司瑶脑海中闪过了聂珊的脸,以及她手中的那一碗绿豆汤。
聂珊刚刚将这碗汤递过来的时候,司瑶便敏锐的发现,这汤的颜色有些暗沉,本以为是光线的原因,可如果是因为里面放入了雨竹根呢?
回想起聂珊复杂阴沉的脸色,司瑶突然便感到自己有些后背发冷:“秦夜,你喝过柳镇的绿豆汤吗?放冰糖吗?”
秦夜不明白司瑶为何会突然间询问这个问题,可他却还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这才低声道:“喝过。柳镇的绿豆汤从不放糖。这边的人虽说嗜甜,可是汤饮上,多以原味为主。”
这就对了。
方才将那绿豆汤入口的时候,司瑶便感觉这汤甜的有些过分了。
如今细细一想,浓绿的绿豆汤,甜腻的口感,就好像是在掩饰里面掺杂的东西似的。
“为何我现在才发现!”司瑶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凝重。
是她小看聂珊了。
本以为这就是个贪图富贵的姑娘,还给她留了一些银两,可现在看来,这聂珊已经彻底的疯了,甚至想要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司瑶的心中突然有些后怕。
如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小产了,那么那些蛊毒会不会渗入她的身体?
而这个孩子也……
见司瑶神色凝重痛苦,秦夜知道她这是被吓坏了,神色不由得柔和许多。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司瑶冰冷的柔荑上,声音低沉缓和:“何萧然已经为你看过了,没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司瑶有些搞不明白秦夜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做“交给我吧”?难道他已经知道,给自己下毒的是聂珊了?
正当她想要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的时候,书房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叩门声,紧跟着,便是唐卿书平稳的声音:“秦公子,我送药过来了。”
“进来吧。”
没等秦夜回答,司瑶便下意识的说了出去。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人有些粗暴的撞了开来,唐卿书神色匆匆,惊愕的看着床榻上的司瑶。
“司堂主!”
他又惊又喜,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
“您终于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我、我是来送药的!”唐卿书连忙道。
司瑶被他这连珠炮一般的话给问懵了,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先答应下来。
“何萧然用什么给我煮的药?”司瑶低声问道。
“库房里的伏根。”唐卿书认真道:“知道您舍不得,但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太紧急了。”
司瑶听了这话,心中却有些无奈:什么叫舍不得?她也不是心疼这些伏根呀。
“先把药喝了。”秦夜在一旁说道。
唐卿书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己手中的药碗给送了过去。
司瑶接过药碗,将里面的药汤都和干净之后,便从秦夜的手中接过了手帕,慢慢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
见秦夜和唐卿书两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司瑶沉默片刻,这才低声问道:“做什么?”
“司堂主,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吧?”唐卿书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昏迷过去的时候,吐了血,我们都慌得很。”
“没事了。何萧然也是个聪明人,伏根解毒很快的。”说话间,司瑶便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是略有些发热,想必明日就好了。”
秦夜微微颔首:“外面风大,今夜你便现在制药堂睡下,我已寻人回去照顾司羽了。”
面对如此体贴的秦夜,司瑶心中温暖些许,淡笑道:“多谢了。”
唐卿书默默地看着两人之间和谐默契的氛围,沉默片刻之后,才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卿书。”司瑶却突然间喊住了他。
唐卿书回过头来,之间司瑶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精神看起来却好了不少。
“有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去查一下。”司瑶思索片刻之后,认真的凝视着唐卿书,声音略有几分严肃。
第二日的时候,司瑶身上雨竹根带来的毒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她也终于能够下地去走一走了。
制药堂的清晨十分安静,许是因为靠近大山,司瑶远远的便能听到清脆鸟鸣。
她站在书房外,沐浴着初生的微凉阳光,抬头望去,只看见连绵起伏的山脉,托着一颗还是不是很刺眼的金乌缓缓升起。
日上梢头,司瑶刚要收回目光,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稳重的脚步声,紧跟着,秦夜略有些清朗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起的这样早?”
司瑶回过头去,只见来人一身霜白衣裳,温其如玉,如琢如磨。
她登时便轻轻笑开了:“快要日上三竿了,我若是还不醒,要如何给这制药堂的众人做表率?”
她笑起来眉眼若桃花,看的秦夜心弦微乱,只能举起手中的油纸包,道:“给你买了些清淡的吃食来。”
司瑶刚好也饿了,便连忙带着他走进书房之中,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油纸包。
不愧是秦夜,将她爱吃的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司瑶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奶黄包,笑弯了眼:“你平日里不是很忙么?为何今日有空来给我送早点了?”
口中揶揄着,但司瑶面对自己爱吃的东西,却不怎么客气,三两口的,便将这奶黄包给吞吃入肚。
秦夜并未回答司瑶的话,只是将手边的食盒打开,拿出了里面喷香的肉丝白粥,道:“食不言。”
司瑶耸了耸肩膀,脸上笑吟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