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宏远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痛心疾首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要知道北悠民风特别严谨,哪里有女子穿着暴露,加上原本夫婿健在,还跟了外人去的。
他这个二女儿以前是多么知书达理,甚至可以说是京中贵女们的楷模也不为过。可现在这都是怎么了?
苏宏远第一次对自己教养子女的方式产生了怀疑,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
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冒出头来就被他自己又压了下去,还顺带将所有的不对全推到了死去的墨氏身上。
“都怪那个毒妇!我好好一个苏府,都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苏宏远自然是又在心里把墨氏拎出来好生骂了一遍。
坐在他旁边的大臣见他的脸色翻来覆去地变化了好一番,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自然能猜到他这是怎么了。
墨氏和苏沐月那点事,前阵子京城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不过这阵子稍微压了一下。
谁能想到,犯了事的苏沐月,兜兜转转的竟然又跟了南疆王那个老色鬼,这都换几手了。
不过谁让苏宏远还未开宴的时候一直在让他们不痛快呢。
这会儿有机会膈应他自己了,周围几个官员自然不回放过。
左右他们坐在这宴席末尾,也看不清那呈上来的祥瑞是什么。于是便有人开了口,准备从苏宏远的身上好生出了口,顺便找找乐子。
“哟,苏大人这是怎么了?神色这般变化,莫不是从那祥瑞里悟出什么大道理来了?”
他这话里是十分明显的刁难。可惜苏宏远天生就要比别人少一根筋,这会儿又心心念念着计较苏沐月是不是给他丢人了,原本就有几分心虚。这会儿一听这位同僚的话,立刻便吓得摆摆手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祥瑞,忍不住多惊叹了几分,这才没有控制好表情。杜大人莫要拿我说笑了!”
另外几人见他居然因为一句话吓成这个样子,忍不住连连嗤笑起来。要不是顾忌到这是在国宴上,只怕他们还要再好生笑话这苏宏远一番。
此处的一个小插曲倒是没有被人发现。毕竟这里只是在宴席末尾,正殿里的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放在那已经展开全貌的祥瑞上头。
只见那红布揭开之后,露出来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足有大半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宽度至少得两人合抱。这分量看着就不是一般的重,难怪方才那么多侍卫抬进来的也面露吃力。
不过这块石头之所以能称得上祥瑞,除了那国寺的老和尚巧舌如簧编的吉祥话以外,这石头也的确生得巧妙。也不知它在那深山老林里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冲刷洗礼,竟在正中间隐隐勾勒出一个“福寿”的字样出来。
这般奇景再加上所谓高僧的巧话,自然便成了令皇上龙颜大悦的祥瑞。
苏吟惜从不信看两眼祥瑞就能沾福气这样的鬼话,甚至她对那方祥瑞也是兴致缺缺。毕竟前世她一生坎坷,不知求了多少神佛,拜了几方鬼神,可到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如今终于重头来过,她所信的只有自己,心里的神只有权臣大人。这区区一块石头,如何能取代?
要她看来,怕是南疆不想出贵重的礼物,拿个破石头糊弄老皇帝罢了。不过北悠国家大业大,自然也是不在乎那一点的。
不过她想的豁达,别人可不一定。
先不说百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眼下当着皇上的面,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祥瑞说各种好听的话。
而最讨得皇上欢心的一句话,就是不知哪位大臣所说的:“听闻文慧大师发现此祥瑞的时候,是在一片盛开的七彩芙蓉里面。臣斗胆猜测,这会不会是老天爷见陛下为君圣明,造福百姓,特意降下祥瑞赞赏陛下?”
北悠皇帝性子本就多疑自负,一听这番话,果然龙心大悦。他甚至都没有说几句客气自谦的话,哈哈笑着,大手一挥就是一个“赏”字。
余下那些官员见了,自然更加高兴,急急忙忙地说出更多的好话来。
当然了,这些话没有避着南疆王,其中自然也有着几分下马威的意思。
南疆王当初既然能够举兵谋反还成功了,自然不是真正的蠢货。虽说如今的确已经变得十分昏庸,贪恋美色不理朝政,但也不是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来。
不过皇权在握多年,南疆王如今眼里只有美人和美酒,与这些不痛不痒的下马威比起来,自然还是苏沐月先前同他商定的计划更为重要一些。
看着苏吟惜的美貌,她就心痒难耐。
眼见着歌舞看过,祥瑞赏过,整个宴会已经过去一半了,南疆王盘算着时机应该差不多了,便起身开了口:“北悠陛下,宴会总是歌舞升平,歌舞看多了总是会腻的。本王素闻北悠有不少奇人,手段了得,想来陛下宫中应该也有几位。不如便趁着今日高兴,将人唤上来,与本王的侍从小小比试一番?”
他这话虽是提议,但却颇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意味。
北悠皇帝有些不悦,但这场国宴本就是为了迎接南疆王来访才举办的,人家说话算是客气,他总不能一个理由都不给便直接拒绝。
可是若真的输了,他们北悠大国的脸面还放在哪里?这南疆王太过猖狂,分明就是想打他的脸啊。
不管心中如何,面子上老皇帝面上只能呵呵笑着应下,然后问道:“南疆王提议不错,不知想比什么?”
南疆王见他应下,心里高兴,觉得计谋得逞。
只见南疆王笑道:“我这侍从功夫不太行,不过爱学奇门遁甲之术。既然都已经要比试了,不如就比点不一样的,您觉得,法阵如何?”
他这话一出,北悠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底下那些官员就已经炸开锅了。
北悠虽是泱泱大国,可周围几国谁不知道,北悠如今的国土是祖祖辈辈一点点打下来的,是用精良强悍的军队硬啃出来的。要是真论什么奇门遁甲之术,那绝对算得上是他们的短板。倒是南疆擅长巫蛊和奇门。
在所有人看来,南疆王此举都颇有几分钻空子的意图。可偏偏人家一开口就已经说了,他那侍从功夫不行,只剩下这一个能比的长处。倘若他们拒绝,那岂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提前低头认输了?
更何况,他们南疆只是派了一个侍从,若是这都输了,怕是太丢人现眼。
北悠一众官员们暗地里咬牙切齿,若不是身份不对,他们甚至很想冲上前去质问一番,谁都知道你南疆王进京之时带了不下百人的随从,莫非还找不出一个功夫好的人吗?
如今提出这样不要脸的要求,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当然了,这样的念头最多也只能是想想,是万万不能真说出口的。要知道南疆王与北悠的关系本就紧张,若是一时间说错了话闹成了战事,皇上怎么会饶了他们。
而坐在上首的北悠皇帝亦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似乎也带着几分迟疑。
方才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没想到南疆竟然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直接挑自己擅长的来。弄得一向以委婉与礼仪为待人之道的北悠措手不及。
一时间,气氛忽然有些诡异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