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尊没什么事,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坐在床边的洛尘景起身拍了拍江渊的肩膀,笑吟吟的说。
没什么事?接连昏迷三次叫没什么事?要不是他刚刚诊了诊师尊的脉象,恐怕就信了这个老狐狸的话。
江渊沉着脸没有说话,隔了半晌才闷声说了句,“多谢洛师尊。”
“不用不用,多陪陪你师尊吧,你之前可一直躲着你师尊,不知道让他有多难受呢。”
洛尘景不经意几句话,直搞得江渊心口直跳,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就浮想联翩。
“那我就先走了,你留在这多陪陪你师尊吧。”
江渊点了点头,看着洛尘景信步悠然走了出去,站在原地等了半晌,确定屋外无人后,倏才大步走到越夙辙床前。
站着看不太清师尊的脸,他索性趴在床边,凑的更近也端详的更仔细。
越夙辙睡着时,呼吸都会有些轻弱,而且很安静,不会翻身,乖巧的不行。江渊记得前世他习惯抱着师尊睡。
当时师尊软禁了他,不知为何不让他飞升。他气愤不已,于是每天都会抱着他睡,因为越夙辙怕热被他抱着几乎睡不着,所以他才别出心裁来了出这幼稚的损招。
他这一举动本来存着戏弄越夙辙的意思,但是久而久之,他倒是先习惯了,整夜整夜必须抱着越夙辙睡,不抱就睡不着。
可惜他那时候不珍惜,怀里抱着心上人,却不知足。
他隔着空气尽情描摹越夙辙的眉目,神情间是显而易见的温柔。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他打都挨了好几顿,幸好身强体壮扛得住,不然怕是没抱到师尊,自己就先归西了。
他趴在床边,支楞着头,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狼狗。
这个姿势略微牵扯到后背的伤,他后背几条刚结痂的伤口微微裂开,疼的江渊直抽气。其实他手心里无名的割伤也已经结了疤,只不过还没有显出火云痕。
后背的伤口虽然上了发荣生花,但是前不久那场打斗让他伤上加伤,虽然也静养了几日,但还是火辣辣蚀骨的疼。
他趴在床边,就这么恍惚间睡着了。
夜半无人,空挂明月,林中幽暗无声,模模糊糊有个人影。
“少宗主,这是宗主传来的书信。”
江渊拿起老叟手中信札,借着朦胧月光细细查看。
执信的手逐渐收紧,江渊脸色愈发难看,半晌后愤怒的把信扔给一旁的老叟。
“他越夙辙害人无数,想不到如今也要害到我朔方江家头上了?”
一旁老叟忙低头道:“少宗主有所不知,就因宗主在之前的武道大会上暗骂了这魔头几句,这魔头便说要诛灭江家满门。”
江渊嗤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能因陵主之位杀死自家师兄,因赴落这些小仙门挡了他的大路,就灭其满门,杀父杀子,就连他家一条老狗都不放过,这样的狠心歹毒,什么做不出来?”
谁不知越陵陵主恶贯满盈,一群名门正派暗处狠的牙痒痒,明里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各家知他法力高深,俱都不敢惹他,但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朔方江家宗主江才。
其实这事说起来就像是越夙辙小肚鸡肠,但实际这个江宗主也有些可恨。
朔方江家为仙家名门,出了不少大名鼎鼎的仙士,宗主江才性格直爽,平生最不喜弯弯绕绕,且正义果敢,憎恨暗里藏刀的宵小末流,尤其厌恶越夙辙这样的阴险之辈。
别的仙门怕惹怒了越夙辙,都是背地里伙同人小声骂,江宗主不一样,他平身厌恶背地小人,自己也不屑做那背地小人,骂人自然也是如此,偏要当着人家的面骂。
当时越夙辙台上瓜子嗑的正香,底下就有人大声指着他骂,“魔头如此,站于仙台之上,竟也不知羞耻?”
越夙辙当时就笑了,倚着无名问了句,“江宗主,此话何意?”
江才摸着胡须嗤笑,“何意?哼,越陵主作恶多端,不配这仙武台罢了。”
说完还瞪了台上的越夙辙一眼,霎时会堂内无人喘息,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少宗主,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他要把长戟指向宗主,宗主年事已高,怎么对付得了。”
他蹙眉凝眸,深黑的眸子里蕴满了愤怒。江渊生的一张刀刻般俊美的脸,加之年轻,所有的野性和朝气都洋在脸上,让见过他的人都颇为惊艳。
“他真以为自己无所敌手?可笑,他敢动江家,我便要了他的狗命。”
“那少宗主,此番可有良策?”
江渊笑了笑,背着月光看起来微微有些瘆人,老叟打了个寒颤,弯着腰等着差遣。
“我若有良策,便知会你,你回去告诉父亲母亲,千万保重。”而后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小妹。”
“是。”
“知道了,师尊。”赤青垂着头,“师尊,那我走了。”
越夙辙点点头,夜幕下俊美的脸稍显凝重。
身后的树林传出风吹过的沙沙声,卷走地上层层枯叶,这个季节的越陵不见暑热,正是怡人的凉快。
他昨日练功间,不知怎么发觉周身有些异样,忙起身离开了树林,今天一早却听闻赤青闯了祸,在某个村落里埋伏捉鬼时,慌乱中捉错了鬼。
赤青红着眼解释说那鬼怪长的青面獠牙,口中还流出黄色脓水,可怕至极,惊吓之下他失手抓错,把旁边即将超度的鬼给抓了来。
那鬼气的不行,抓着赤青不放,硬要给个说法和公道,赤青慌张逃脱后,那鬼索性就住在了村间,把村民吓得晚上不敢出门。
他带着赤青去村落各家道歉,把犯事鬼捉到后训了赤青一顿,并好生相送,让那抓错的鬼走了阴间。
回去的路上越夙辙一言不发,气的不行,到了碧水南山终于忍不住,还是出言把赤青教训了顿,“你道行比他高多少不知道?你怕他做什么?”
赤青垂头不说话,间或插嘴反驳几句,越夙辙无法,今天这样一阵折腾下来也已经很晚了,便放了赤青准备休憩。
“师尊,我以后肯定不怕了,您快去休息吧。”赤青哭丧着脸委屈的说。
越夙辙摇了摇头,无奈间薅了把赤青的头发,便摆手示意他走。
他这个徒弟胆小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怎么还这样怪他,不由觉得今天实在是过于粗蛮,也不知道赤青会不会心里难受。
恍惚间,他听到身后树林里的沙沙声,这个季节落叶颇多,凉风一吹,到处都是树叶与大地相吻的声音。
他没有在意,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树林里一闪而过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