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的跟在越夙辙身后，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月白色衣衫的修长人影，直到跟到树林那处熟悉的石桌旁，看着眼前人使了术法，拂走上面灰尘，坐在了石凳上。
江渊隐匿在暗处，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越夙辙苍白的侧脸，他有一瞬间觉得，师尊比之前给自己送药的那个晚上，还要虚弱。
越夙辙抵着额头发呆，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江渊。
他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几乎透明，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微微扑动的模样像是蝴蝶纤细脆弱的翅膀。
竹林当中月色清冷，淡淡的蓝色带了点深幽的紫和苍翠的绿，把这个夜晚衬的格外曼妙，连带着石凳上月白的人影都带着股朦胧的美，似是一眨眼就会消失的幻境。
江渊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白天时候越夙辙尊，看起来就像没有受伤一般，谈笑自如无任何不妥，让他都差点忘了师尊不久前才刚刚被他害得走火入魔，气虚神浮。
越夙辙的确强悍，但练功时本就不能让人从旁扰乱，那样的致命打击，实在不许小觑，怎么可能几日恢复。
而现在的师尊，似乎才像是一个走火入魔，身受重伤的人，可恨他白天差点以为师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真是脑子坏了。
越夙辙坐在石桌旁，慢慢的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江渊悄声从树后走了出去，刻意带起轻轻的沙沙声。
直到江渊走到他的身后，越夙辙都没有发觉。
江渊低头看了看仿若睡着的越夙辙，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越夙辙长长的眼睫，俊美精致的五官，以及那月白衣衫里，如玉的胸膛。
他默默咽了口口水，毅然决然的脱下自己上身唯一的外袍，轻轻的披到越夙辙身上。
越夙辙这才发觉有人在他身后，忙睁开眼转头看向来人，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一张俊美含笑的年轻面庞，来人裸着半身，漂亮紧实的肌肉均匀的覆盖在宽大的骨架上。
越夙辙再转头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长袍，倏地面颊有些不着痕迹的微微发红。
“师尊，夜里冷，去房里睡吧”耳边传来江渊轻柔的声音，越夙辙没有看他，“嗯”了一声。
江渊眉目严肃，师尊的伤，似乎有些过于重了，如果说刚才躲在树后面发现不了，他还能理解，但现在，他连自己在身后都发觉不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身上的伤，是他意料不到的重。
越夙辙坐在石凳上没有动作，一截雪白的手腕露在外面，甫一愣神间，就被江渊一把抓住。
细长有力的双手干燥温暖，驱散了他身上那股本来的寒气，他面露不悦，瞪了那笑面一眼。
“你闹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跑这里做什么？”似乎这时他才醒了神，他生气的想要夺回自己的手，却发现眼前人手劲极大，且丝毫不松手。
脉象虚浮，真气紊乱，且……
江渊的脸色慢慢变了，正欲再细细把脉，却突然被越夙辙狠狠的收回手去。
“莫不是伤好了，半夜不睡出来漫步？”
越夙辙收了刚才的松散，装作严肃样想吓一吓自己这个纵容惯了的徒弟，谁知那本来笑面的少年郎却不做声色，神色比他还要严肃吓人，他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的打量着他，像是潜伏在丛林中的野兽。
“师尊，你告诉我，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江渊说着便半跪了下来，直直的盯着越夙辙的双眸。
越夙辙一顿，眼神看向别处，一副“你问那么多干嘛”的模样不耐烦道：“自然已经痊愈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说着从石凳上坐起，余光瞥到江渊身上的层层伤疤，不由身躯一滞，把披在身上的外袍扔给了江渊，却怎料江渊站在原地根本没有接，只是盯着他看，一双黑黝的眼睛看的人心里发慌。
空气霎时有些凝滞。
一双手，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慢慢搭在越夙辙的肩上，那双手带着温柔坚定以及不容拒绝，他抓住越夙辙的手臂，沉声道：“师尊，你看着我，你老实说，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是不是……根本没有痊愈？”声音带着微微哽咽，听的越夙辙心里一颤。
越夙辙挣脱不开，轻叹一口气。
“阿渊，过几日我就要去朝风了，赤青怕这些，所以我必须去。”
江渊想笑笑不出来，手下微微有些放松，“还有武道大会呢，你存心躲避也是因为这伤吧？”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轻信那些人，故而害了你，我虽说是被他们骗，其实归根到底，是我怀疑你，所以师尊如今心里也是怪我的吧。”
尽管这两世师尊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他一句半句，但江渊不知怎的，如今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师尊其实一直怪自己没有相信他。
似乎这一世，自己对于很多事情敏感了很多，而且他总有股说不上的奇怪，好像自重生开始，就一直有股说不上的怪异感伴随着自己。
越夙辙闻言抬头，定定地看着江渊，面上神色复杂，“那……现在信我吗？”
“信，怎么不信？”
他上一辈子悔恨了一辈子，这一辈子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他怎么可能会再负了眼前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会相信师尊。
“不止现在信，以后也会信。”
“那就好。”越夙辙轻轻笑了笑，抬眸看向江渊，仔细端详片刻后，喃喃道：“阿渊，你变了好多。”
江渊吓了一跳，以为越夙辙看出来了什么，忙笑着打哈哈。
“师尊还是要下山吗？”
“赤青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所以我必须一起去。”
江渊急道：“那你的伤……”
“不要告诉你二师兄。”
江渊点头，“我会保密的，师尊。”
越夙辙点点头，示意他把地上的袍子捡起，便转身朝竹林外走去，江渊在后面赶忙跟上，一同出了林子。
他身上依旧是件一尘不染的月白锦袍，一头墨发带着天然的微卷，江渊在身后小心的摸了摸，却发觉眼前人倏地身躯一顿。
江渊惊讶的抽回手，站在身后等着越夙辙数落。
谁知眼前人捂着胸口弯下了腰，剧烈的喘息起来，紧接着身形一晃，就向后倒去。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