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客栈,还没上楼,就看到楚玉坐在楼下喝茶。
他神色和常人无异,一举一动颇为儒雅,带着股子书生的傲气,有些想不到这是个做买卖的商贾。
赤青心里大惊不已,转头小声道:“卧槽”
越夙辙面上平静,直直的走了进去,看到楚玉看见他们和气的笑了笑,便和赤青走了过去。
楚玉看他们来,忙起身道:“二位公子是去哪里游玩了?怎么不带上我?”
赤青一时语塞,愣着没动,越夙辙不慌不忙的拿出腰间纸扇,眉目舒朗,微微一笑,“外面瞎转悠了几圈罢了。”
楚玉没有追问,互相告了辞,便看着两人上了楼。
“师尊,他真的是个傀儡吗?”
甫一进到室内,赤青就不由问了起来,“怎么,有什么不对?”
“这傀儡也和人太像了吧!”
越夙辙没有答话,因为他正巧抬头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江渊,便开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结果没有?”
江渊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旁摆弄着客栈里的青釉杯盏,听到两人讨论那个路上来的商贾,便也没吱声,直到听到越夙辙叫他,才转过头来。
“没,什么都没有。”
越夙辙坐在桌子对位,赤青坐在一边。
“也是,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小门处到底有什么蹊跷,派你去查,本来也就是想要碰碰运气。”
江渊点点头,遂又想到什么一般开口道:“不过,那个木头小门的门缝是真的挺小的,上面杂草青苔,很久个年头没用倒是真的。”
越夙辙笑道:“你说这小门上都长满了青苔绿草,那沈康是怎么透过门缝看到门外有个青绿衣裳的人的?还是在大半夜。”
“这,好像是说不通,可是这是楚玉告诉我们的……”赤青想到什么似的瞪大了眼,抬头就看到越夙辙笑吟吟的看着他,“我们先入为主了。”
可以说三人了解这件事的契机全在楚玉,所以在楚玉第一次讲述时,三人都习惯的认为他说的便是对的,没一个人怀疑他讲述的这个看起来合情理的故事的真实性。
他们一路又听到了不同的人讲述这件事,楚玉,卖茶的老妇,以及沈老爷,要说这三个里面谁的说法最具有可信度,越夙辙觉得只有那个早上卖茶的老妇。
“也就是说,那个卖茶的老妇,说的话应该是最不失偏颇的。”
越夙辙点点头,又沉思半晌,冷声道:“不,不一定。”
赤青正要问“为什么”就听江渊说:“对,因为保不齐她也和这个事件里的人,也有关系。”
赤青瞪大了眼,“不是吧,我倒觉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卖茶老人家,怎么会和这件事有关?”
“对,她是个卖茶的老妇,我没否认,但是未免也太奇怪了。”越夙辙眼中露出浓浓的兴趣,此时的模样就像一只狩猎中的花豹是看到猎物一般。
赤青不由打了个寒战,纳闷的问:“哪里奇怪了?”
越夙辙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那个小茶摊摆在了沈家大门口,但是朝风人人都知道沈家闹鬼,沈家大门口更是连鬼都懒得转悠,那老大娘什么地方不去,为什么就独独在那里摆摊?”
赤青一愣,摸摸头支吾道:“会不会是在那里习惯了……”
越夙辙摇摇头,“就算习惯了,搬离不了,那今天那桌上的茶碗是怎么回事?”
赤青这就更疑惑了,一个卖茶的小摊子,有茶碗不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
“你想想,我们早上的时候,去的时候基本上大街都没几个人,但是她那里却有人吃茶。”
“周围沈家附近住着的人,早就因为沈家这事搬走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出来吃茶?”
赤青皱眉,“那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她家有常客,起了个早就去吃她家的茶了呗。”
越夙辙笑了笑,“但是还有一点,你记不记得,我们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要收摊了。”
“这有什么不对啊?等等……”
“这才不对阿,茶摊挣钱一般是在午后,她却大清早收了摊……”江渊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这时间……时间不对啊……”
越夙辙低声道:“这卖茶时间如此怪异,我们不妨猜猜,她早上收摊,那她什么时候出摊?”
江渊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是午夜出摊卖茶吧?”
赤青的脸倏地白了,“不不不会吧!午夜卖给谁喝?”说着就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也不说话了。
越夙辙拍了拍他两的后背出声安慰,“别怕,为师随便猜测罢了,给鬼喝又不一定不能给人喝,对吧?”
这话又说的赤青背后发凉,他简直欲哭无泪,便哭丧着脸,“师尊,你别说每个人都是鬼啊傀儡阿,想想就可怕。”
越夙辙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不由乐的偷笑,便转移了话题问江渊,“今天你有没有碰到那个楚玉?”
江渊不解的摇摇头,“没有,师尊。”
赤青这时微微缓过了神,不由插嘴:“师尊管他干嘛?不过一具傀儡罢了。”
想来他们几个,抽出谁都不逊他个傀儡半分,赤青不解越夙辙怎么这么在意他?
越夙辙斜他一眼,“我几时在意他了?你不明白,傀儡虽然法力不强,但强在其他方面,不然怎么会有人可以去培养这种东西?”
“他们能强在哪阿?”赤青鄙夷道。
“傀儡跟踪起人来,可比任何的组织的杀手都要神不知鬼不觉。”
越夙辙想起曾经自己着过的道,不由讲了起来,“之前有一次,我下山查案,和这次差不多,不过那个时候我初出茅庐,比现在要胆大的多。”
越夙辙至今都记得,那是个雨夜,他也是在这样一个客栈房间里休息,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越夙辙当时还没睡,却不打算动作,也就没出声,谁知门外敲门声一直不断地敲着,越夙辙无奈,起身出了窗户,绕在走廊床沿上看是谁在敲门。
走廊上一片昏黑,一个浑身隐没在黑衣中地人影站在那里,他似乎也察觉了房间里没人,于是便走开了。
越夙辙看他往这边地窗户走来,忙从床沿处下来,谁知一下来,就感觉到了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在后面。
他甚至能感觉到,就在后面的那个角落。
这气息微弱到他几乎能忽略的脚步,要不是他偶然感觉到,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目光盯着自己。
越夙辙手心略微出汗,这个时候伸手不见五指,敌在暗我在明,打不了。
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硬着头皮回到了房里,可是那个眼神却犹如幽灵一般,还是没有消失。
而后几天,越夙辙有意无意注意了身边很多人,却依旧没有发现那个眼神出自于谁。
直到有一天……
江渊好奇,“师尊,到底在哪?”
越夙辙看了他一眼,问道:“确定要听?”
江渊点点头,赤青也慢慢点了点头。
“我有一次发现我的墙比别处的薄,于是发觉他藏在墙壁里。”
这回不止赤青,江渊也是一脸菜色,但还是问了下去,“后来,师尊你……”
“后来的事就简单多了,我把他杀了,不过我的行踪也暴露了,傀儡法力是不高,但是跟踪人之类的倒很是简单。”
赤青脸色发白,有一阵没一阵的看着门外。
江渊却在想别的事。
谁要害师尊?
他看着越夙辙的脸,那人讲起这种事起来风轻云淡,丝毫没有一点的可怕,江渊却感觉自己很怕,很怕很怕。
一直以来,似乎师尊永远处于那个风口浪尖,一个又一个的人想要害他,这让他不由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这样的境遇,意外和他上一世的境遇相同。
赤青僵了脸色,“师尊,你的意思不会是他正在外面……”
越夙辙打断他无端的思想,“不会的,你放心好了。”越夙辙眼神笃定,却并没有什么多余解释。
江渊想问,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想要开口却转成了:“师尊,那傀儡为什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踪我们?”
越夙辙一笑,自顾自盛了杯茶,道:“他们不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踪你,他们甚至可以藏在人不能想象的地方,我刚才讲的墙壁,都不算是什么。”
江渊想到他们进了沈家,忙转问了今天他们的发生的事,赤青在一旁给他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这么说,你们是见到那沈康了?”
“见是见到了,但也没问出什么,说起来师尊,你最后问了他什么阿?”
越夙辙正在一旁皱着眉想事,听到赤青问才回过神来。
江渊疑惑道:“师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沈康。”越夙辙沉声道:“我感觉,他很有可能并没有疯掉。”
两人闻言傻了眼,江渊不解的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路不都听他是疯了吗?”
“师尊,难不成他在装疯不成?”
越夙辙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因为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疯掉的人。”
“但是,我总觉得哪里疏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