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魂魄复归一体,他慌神之间,刀光剑影,越夙辙没想到也是中了一招。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躲开时,那柄长剑已经没入他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前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却又极为熟悉的男人。
“师兄……”
洛尘景静静的看着他,目中似有千年寒冰。
惊讶的不仅是越夙辙,还有江渊,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刺向他的人,但还是身体的本能,他躲了开来。
谁都没想到,那个温和善良的谨玉君,是如此的狠辣可怕,他身上是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气息越夙辙熟悉,这是他在天界时熟悉的气息。
他竟然忘了,普天之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在这里,那天界怎么不会派人来监视。
只是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同为自己人,他也要伤害自己。
洛尘景没有再尝试去刺江渊,他看了看捂着胸口的越夙辙,慢慢走了过去。
“想不明白?”他轻声嗤笑,眉眼都带着嘲讽,“你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
越夙辙捂着胸口后退了退,面前的人突然转头再刺向一边的江渊。
江渊目光眼神都在越夙辙身上,这一次却没有躲开,只看那锋利的剑刃直直的刺向江渊。
“阿渊!”
剑刃寒光闪烁,像是一道光,越夙辙捂着伤口奔向江渊站的地方,却看到那道光被另一道光挡了下来。
那道光凭空出现,吓了越夙辙一跳,但接下来出现的人,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那是个手执长剑的少年,他生了张稚嫩可爱的面容,这面容越夙辙再熟悉不过,就是这个少年,他笑的可爱,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只不过,此时,他好像变了,变成了一个冷面的人,他没有笑,整个人都像一尊雕塑。
越夙辙从来不知道赤青面无表其的时候,是这个模样。
他坚定的站在江渊身边,像是一个神圣的守卫,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江渊。
越夙辙没想到,也永远不会想到,他最乖巧的徒弟,是魔族,而且还是魔族最冷酷绝情的藩王焰绝。
他慢慢褪去人类的模样,本来的面容变成了满脸冰霜的模样,双眸则是可怕的赤红色,嗜血的可怕。
魔族便是如此,早在很多年前,越夙辙就一清二楚。
洛尘景的剑被赤青挡下,赤青力气很大,直震得洛尘景站不稳的后退了几步。
洛尘景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乖巧的弟子,是个神力不下于他的魔族,他不怒反笑,指着面若寒冰的赤青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赤青面色不改,看着洛尘景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什么师傅什么徒弟,你果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洛尘景勾唇笑道:“魔族的走狗罢了。”
被骂作走狗的人静静的看着洛尘景。
“洛师尊,别来无恙。”
他倨傲又礼貌,衬托一旁的洛尘景像是个无知的跳梁小丑。
“洛师尊不愧是神族之人。”
洛尘景气的咬牙,一时语噎说不出话。
这样的局面,是越夙辙从来没想到的,他本以为这个他投胎转世以来,一步一步长大的环境,是无比熟悉的,可惜直到他上辈子死去,他都不知道身边自己徒弟和师兄,竟然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罢了。
江渊抱着头痛苦不已,越夙辙看着,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似乎看到更多的魔气从江渊身上迸发了出来。
再度,似乎昏迷一般,他晃神过去。
日后上午的习训江渊总算是正常出席了,越夙辙也宽慰了不少。
大秦边疆多战,他当了两年年闲里带忙的教武师傅,就被派到边境的鹭洲十八城的渚城,率领着十万铁骑征战当时对鹭洲十八城虎视眈眈的赤尔丹部落。
边疆多战,赤尔丹部落更是觊觎鹭洲十八城许久,为了这次可以攻下鹭洲,拿出了赤尔丹最好的马和最强劲的汉子,誓要拿下边关要塞鹭洲。
越夙辙这次是临危受命,傅老将军上了年纪,难以经染战场上的风霜,几位重臣同皇帝商议决定后,便派他为骠骑将军,上战场征战部落赤尔丹。
虽然朝廷拨了十万兵仍由越夙辙差使,但朝中百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战,是九死一生。
受命的那天晚上,越夙辙坐在桌边喝了一盏又一盏茶,抽了一杆又一杆烟,最后还是起身往外走去。
两年以来,他走了那么多遍去崇武堂的路,一路上能遇到的事物,都已成为记忆里最理所当然的部分,却在这一晚,都变成了最陌生的熟客。
轻车熟路的打开崇武堂的门,还没走到内室就看到院里湖边的少年。
少年坐在湖边,向池塘里洒着鱼食, 院里点上了宫灯,给他俊美的脸上覆了朦胧的暖色,少年侧脸鼻梁挺直,像是刀的脊背,密长的鸦睫下,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眸像是璀璨的星子。
影影绰绰的光影下,少年一动不动的盯着池塘的锦鲤,即便他推门进来,也没有转头理会他。
越夙辙没有出声,负手走到江渊身边。
今夜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夜,一如两年前他刚醒来过来的那个夏夜。
看着周围人惊讶的面容,越夙辙微微勾起唇角。
他并不是不知道江渊的箭术,相反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原书里就写过江渊骑马弯弓一举杀死了要逃跑的反贼。
越夙辙知道他那强劲的体术箭术,却也被刚刚那破空一箭惊呆了,饶是他能想到,也还是被亲眼所见震撼。
站在首席一脸惊叹的皇帝发觉自己有所失仪,略微轻咳了两声坐了下来。
周围人早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傅老将军的要喝彩的手也被傅卿压下,一时诡异凝滞的气氛充斥着小筑。
少年的背微微动了动,转身对着首席的皇帝行了个礼。
“是儿臣不懂规矩,儿臣先行退下了。”江渊的声音带着平常所没有的规矩正式,让席上的越夙辙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是不是做错了,感觉把这个放浪随意的小畜生推上这种规矩的场合,是十分让他痛苦的事情。
皇帝微微松了口气,忙道:“下去吧。”
他的语气随意,眼中也没有刚才的惊愕之意,看着江渊的眼神毫无温度,仿佛刚刚一箭惊人的人不是江渊。
江渊领了命,默默的拿着弓箭在一众人嘲讽抑或厌恶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少年月白的身影像是一片虚影,在皎皎月色下,变的越来越远,越夙辙按下想要追上去的脚步,一下一下的握紧身侧的拳。
接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场中礼官为中央的三皇子换了根箭,乐声缓缓奏起,宴席上复又热闹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最让人惊愕的是皇四子江渊,但老皇帝却在一瞬惊愕过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他就这么退下。
越夙辙想起原书里对小反派的描写,小反派一直不受人喜欢,幼年多受折磨,后来只身入宫,逼着病入膏肓的皇帝传位于他。
原书里好像也没提过小反派怎么惹得皇帝不快,越夙辙此时不仅心存疑虑,照今天来看,就算江渊是金玉良木惊世之才,怕也是不会被他老爹正眼看上一眼。
天还没亮,越夙辙就起下床,他穿了件暗纹玄服,随意在外披了件素色浮金鹤氅。
这原主虽是个武将,但却长了一张格外俊美漂亮的脸,从外表根本看不出,这么个斯文俊秀的人是个武将。
古代的皇子是真的难做,这么早就得起来读书习武,一年基本无休,越夙辙最无奈的是,想不到他也得跟着受苦。
崇武堂里灯火通明,皇子贵族们有的站在角落,有的坐在堂内,俱都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大声诵读。
越夙辙叹息,怕又是昨天他们的教书先生傅卿布下来的课业。
这教书先生傅卿是前些年的状元郎,他父亲是前朝大名鼎鼎的四征将军,傅家子嗣单薄,傅将军一辈子都想养出个骁勇善战的铁骑男儿,却没想到养出了个文弱书生傅卿。
傅卿继承了他父亲古板严肃的性格,几乎每天都会布置超额任务给各宫皇子,完不成他也不会动粗,只不过若是皇帝前来点查时,会故意叫你的名字。
皇子们怕的要死,不得已每天熬夜背书,之前还听闻哪个宫的奴才半夜内急听到湖边有人念叨着什么,以为是鬼怪索命,直接昏了过去,后来才知道是倾云宫的三皇子熬夜苦读。
越夙辙到了堂前时,为首的太子赶紧放下书,露齿笑道:“师傅。”
越夙辙“嗯”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角落里身量最高的江渊。
他没有拿书,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发呆。
到了训练时,越夙辙更是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上午习训结束,太子拿着书本面容担忧的走了过来。
“师傅,你还好吧,六弟还小不懂事,已经被母后训斥了,还请师傅不要往心里去。”
越夙辙躬身,“劳太子忧心了,臣一切还好。”
江诚闻言舒了一口气,欣然道:“那就好,六弟实在是不懂礼数,师傅还请多多担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