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请不要放弃生的希望,想想自己在人界放不下的人,亲人、朋友、爱人,都会是支撑你活下去的力量,也不要想以后多遥远的事,不要去想过了这层下一层该如何是好,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记住这点。”
说罢,他轻轻扯开了她的手,拂袖而去。
女人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和男人离去的背影,失了神,眼角似乎有泪滴滑过,想了想自己还在人界的孩子,想了想他如今是否挂念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瞬间充满了力量,有了希望。
方以然放开她后,握紧了拳头往前走,失去希望不是最可怕的,每个人都会有绝望的时候,第七层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让你忘记所有你所珍惜的、让你支撑的事物与人,让你想不起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想逃离这层很简单,只要有着一个目的就够了。
帮助别人逃出这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记起自己所惦记的事物,可能刚才方以然的行为看起来似乎很绝情,但其实那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只是,于岩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带走。
————
刚才的坠落感消失后,眼前就黑了,直到醒过来的时候,于岩只听到周围只有哭声、叫喊声、悲鸣声。
于岩皱起了眉头,对周围传来的声音感到厌烦,他们在哭泣什么,哭喊着什么,有什么必要这么悲观么。
却又想起自己因何而在这,想起在第六层中发生的种种,想到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投方以然给自己的,突然心脏像缺了一块似的,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消失。
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来着?好像是为了找到方以然的妹妹?方以薰已经被找到了,那么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呢?是要升层回到人界吗?可是他们真的需要他么?方以然本来就只是为了找妹妹,而他只是纠缠他所以才被带上的,现在妹妹找到了,是不是没有他这个累赘会更好呢?
说起来,是他们商量好要选他的吧?因为怕他纠缠着他们,所以商量着把他弄下第七层后顾无忧吧?
此时的于岩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场景,把自己投给自己的那票当成点错投给了方以然,而自己的得到的两票都是方以然和方以薰投的。
那么?现在的他是孤军奋战了吗?以他这个废柴,打个骆驼都打不过,回去第五层也过不了吧?就算侥幸过了,以他这个智商也过不了第三层吧?
最重要的,说好要带着他升层的人已经不在了,说好要保护他的人已经背叛了。
心脏非常非常疼,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再看旁边的人,已经懂得什么是感同身受了,抬头看了看天,只有无止境的黑暗,仿佛他的心一般,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已经没必要了,升层什么的,活着那么累,还不如彻底解脱,脑子里已经忘记了所有人,却只记得方以然说过的那句,他会保护他。
咦?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忘却了,却只记得这个,只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十分雀跃,那种情感,似乎已经不止友情了。
他摇摇晃晃往前走,漫无目的,但他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可能就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了。
只是,每往前一步,脚步就越沉重,脑子里能记起的与方以然共同经历过的事就越渺茫。
直到停下,于岩已经完全失去了前进的希望,跪倒在地上,他,刚才要干嘛来着?
此时此刻的方以然还在持续不断地左右环顾,甚至在地上趴着的他都仔细看了一遍,这期间还是有着几个人扯住他祈求帮忙,他都用同样的方法劝退了。
只是,很快就会发现,与他对话过的人,一半似乎都振作了起来,至于最后有没有离开第七层,就不得而知了。
“妈的,这样一个一个找太慢了。”方以然口吐芬芳,足以看的出来他的焦虑。
方以然开始大喊,不断叫喊着语言的名字,周围的人抬起有气无力的双眼看着他,一脸迷惑,却无力吐槽。
“于岩,你他妈给我点回应!”
没有任何声音回复他。
“于岩,玩抓迷藏是吧?最好别被我找到,不然有你好看。”
于岩已经彻底躺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回忆从前,人们不都说,死之前这一世的记忆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不断倒映的么?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
不过倒是听见了方以然的声音,似乎很担心他的样子,啊!难道这就是他临死之前最想听到的声音吗?
“我不介意告诉你,你没做梦,也不是回光返照,给我睁开眼睛。”
唔……都要死了声音也不能温柔点,真是讨厌。于岩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方以然脑门暴起了青筋,极度努力把怒气按压下去,这个人,好不容易终于被他找到了,竟然无视他,嘴里还碎碎念死不死什么的。
他一脚跨到于岩翻身的位置,单手将他拎起来,终于被拎起来的人儿终于睁开了双眼,懵懵懂懂看了看眼前的方以然,揉了揉眼睛。
“看来是真要死了,这下不仅出现幻听了,还出现幻觉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方以然忍无可忍,直接将他拦腰抱起,于岩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直接双手攀住了方以然的脖子,然后睁开了双眼。
方以然见他终于正视自己,刚要职责他,他倒是先开始碎碎念起来。
“以然哥是你啊,你来做什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到我半死不活的来嘲笑我对不?”
“反正我是回不去了,至少你们两要好好地回到人界。”
“不过,我是不是得写个遗书什么的?这样我好对爸妈交代。”
“啊,临界的东西能带回人界吗?不能的话,那怎么带。”
“算了,就这样吧,这辈子有点短,至少死前还能看你一眼就够了。”
方以然眼神一柔,看着他还孜孜不倦的嘴,右手把他的头扳了过来,两 唇相触碰,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微冷的舌 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直到于岩呼吸不过来,方以然才松开了他,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得意一笑,
“我没允许你死,你是不可能死的,记住这个吻,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想着出去之后质问我为什么吻你,听到没有?”
于岩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方以然微叹气,摇了摇头,小声说:“你啊,这么啰嗦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