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带走挂在脆生生的草尖儿上的露珠，汉子们早已经在田间地头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妇人们也燃起了炊烟，烧火做饭。顺带着喊一嗓子，让贪睡的小子们赶紧起了，这太阳都要晒腚了！
破旧的土墙外头，一个手里的拎着一个土掾头，头发乱糟糟成一团的连根红头绳都没有的小姑娘缩在墙角。
小姑娘约莫有十五六岁的大小，一双大大的杏眼被眼屎糊住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脏兮兮的。琼鼻上头还带着黑色的锅底烟渍，樱唇干裂起了细碎的皮，还有小血口。
嫌弃的揉了揉眼睛，视线总算是清晰了不少，张晓努力把破棉袄裹紧抵御早上的凉意。她不是在扒皮老板的高压下通宵工作到早晨五点，下楼去买杯咖啡提神吗？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然后塞进怀里一个不箩筐一样的东西。就被推了出来，那手劲儿大的惊人的女人说了什么来着？
“喜儿啊，去拾点儿柴火回，就村西头。”
她明明记得她叫张晓，她生活在魔都，处处高楼大厦，LED显示屏画面转换的飞快。
这里，放眼看过去，没有高过三米的建筑物。
她还记得自己坐的金属制的办公椅，穿的是新款的小香风外套，手里的喝的星巴克的咖啡。
这里，身后的土墙蹭一下，一身的土沫子，身上裹的是前后左右上下都透风的辨不出颜色的破棉袄。
捧了捧肚子，她不想念星巴克了，只想喝点儿凉水，稍微能填平一点儿空的正在打雷的肚皮。
她已经坐在这儿好久好久了，土墙内的茅草屋里飘出了米饭的香味。
“傻子喜儿，傻蠢了牛！”土墙前面跑过三个灰不溜秋的小孩子，对着她就喊。
“……”哪儿来的熊孩子，张晓头也不回，继续口水泛滥的看着土墙里面，她真的好饿好饿。
“傻子喜儿，傻蠢了牛！”正在张晓扒拉着土墙，极度想翻墙进去抢吃的时候，头被人用石子狠狠的砸了一下。
又是这群熊孩子，你说现在这破小孩儿怎么就不能听点儿话，乖乖的呢！
张晓左右看了下，很好没人，这揍起人来，也不会被人发现。
当下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儿，唬着脸的准备砸回去。她奶奶的，甭以为年纪小就能干坏事儿，她这是替可怜的广大受迫害的同胞们出出气！
“傻子喜儿发疯了，傻子喜儿发疯了！”这石子儿还没扔上去呢，对面的熊孩子们就大呼小叫起来。
那声音好像是总闸开关一样，周围的原本都紧闭的木门都吱呀吱呀响起来。
这个，场景好熟悉，作为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张晓张小霸王来说，简直就是重温旧时回忆了。
小的打不过，大的来出头。
“你个傻子，还敢欺负我的家狗二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最冲出来的是个腰身可以和水桶媲美的妇人，嗓门儿亮堂的好像是天雷滚滚。
明明就是你们家孩子先打人的，难道你家孩子打人打得，别人就打不得？
张晓也气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怪在别人的头上，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你还敢瞪我？你这个蠢牛的傻子，欺负我家我家狗二蛋还有理了是不是？”凶神恶煞的妇人把三个熊孩子中最胖的那个搂在身后，唾沫星子横飞的骂道。
“你——”到底部讲理的是谁啊？明明是那三个破孩子先打的人好吗？还张口闭口的骂人傻子，谁欺负谁看不清楚啊。你家那肥小子都比她还高了。
谁知道一出声儿，声音尖利的差点儿没把自己给震晕了，她是众所周知的女低音，这怎么一张嘴，就改女高音了？
“叫什么叫，跟母牛□□似得，又傻又丑，就是□□也没得人来！”妇人说着自己也掩嘴笑了起来，以为她是说了什么俏皮话儿一般。
其他的走出来的妇人汉子也有笑出声的，不少人甚至用那种看风；流婆子一样的眼神扫视着张晓。
张晓背靠着墙，努力的挺直脊梁，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示弱。但是，她的嗓子似乎有点儿不对，刚刚一开口，钻心的疼的。而且，发出来的声音也不像是她的。
没有办法开口反驳，那就无视掉这群人就好了，张晓抱着手里的土掾头，顺着墙往前走。她记得她被推出门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的。
“怎么，你还想躲？你这个傻子，打了我家的狗二蛋就算了？”狗二蛋他娘直接冲上来就给了张晓一巴掌。
捂着脸，张晓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打人吗？这还里没有警察，难道连衙役都没有吗？
事实上，确实没有。
张晓本能的抱着头，身子蜷成一团，后背上是那一群妇人的拳打脚踢。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嗓子，张晓甚至都找不到机会再开口。
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可刚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又被踹倒在地上。眼看着那扇陌生却分外有安全感的门近在咫尺，但她始终跑不过去。
手撑在地上都磨出了小口子，血丝渗透出来，都麻木了。她奶；奶的，老虎不发威，当她是弱鸡啊！
张晓也发了狠，生出一股子不要命的气势来，猛的抱起面前门口用作垫门槛的大石头，转身准备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的砸过去。
额，她隐隐发疼的胳膊上一轻，然后大石就不见了。
像是追打着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的妇人们也顿住脚步，站在那里继续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身旁微微一震，张晓侧目一看，刚才被人劫走的大石头砸在了一边。立马扑过去，继续把大石头抱在怀里，谁她奶奶的敢过来，她就用石头砸死谁。
“吴小兄弟，你且快让开，这傻子打了我家狗二蛋，我得把帐算算清楚！”那为首的狗二蛋他娘上前一步，站出来，拉扯着她家那破孩子。
张晓这才发现，自己那随手的一把石子，居然也能命中目标，哭着脸的破孩子头上一个大包蹭亮蹭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