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曾经最美味的生鱼片寿司（中）
“风遥君，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此时已是夜晚，窗帘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房间里昏黄的灯光还亮着，似乎只要没有人按下让它熄灭的按钮，就永远不知疲倦。
陈风遥循声望去，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浅见樱子怯生生地将半张脸探了进来。
“当然啦，樱子你不用这么谨慎的啊。”陈风遥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为她打开了门，“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单纯地想找我聊聊天交流一下感情呢？我都很欢迎哦。”他笑眯眯地问道，一句话就让樱子羞红了脸。纵然她此刻没有任何华丽的粉饰，只是穿着一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淡粉色睡衣，也仍然美丽得不可方物。
“那个…那个……风遥君如果…现在…现在就真的…想的话……”浅见樱子咬了咬牙，紧接着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要去解开睡衣上的第一粒扣子。
“哎哎哎樱子你别闹！”陈风遥只感到气血一阵上涌，脸颊发红，险些流出了两行鼻血，连忙抓住了她的双手，心有余悸地说道，“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真的只是单纯地聊聊天！没有其它的想法！”他做着深呼吸，默念“色即是空”，拼命地克制着自己本能的欲望。
“可是…可是明明是风遥君说要交流感情的……”樱子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道，神态我见犹怜，“而且现在又是晚上，在风遥君的房间里……”
“之前没看出来，樱子你呀，小脑袋里面都是些什么不健康的思想。”陈风遥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屈指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交流感情有很多种方式，比如一起说说话、一起听听歌、一起看看电影什么的。而那种事情，要等到我和樱子结婚之后才可以做哦。”
“啊……”樱子捂着额头蹲了下去，剪水双瞳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对不起……风遥君一定觉得我是个非常不纯洁的女生……”
“别总是这样怀疑自己呀，樱子。”陈风遥带着怜惜轻轻地将她拉了起来，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嗯？”樱子抬起头与他对视，大眼睛中仍萦绕着茫茫的水雾。
“樱子你，已经很努力了啊。”陈风遥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看似了无边际的话，“为了将原本就很好的自己变得更加完美，樱子一定很累吧？其实呢，让自己变好虽然是所有人都应该时刻抱有的想法，但如果这样子的代价是让樱子你勉强着自己、一天天变得憔悴，那就不要这样了吧。因为，我是会心疼的啊。我这人说不上特别高尚，也有些大男子主义，有的时候很希望樱子向我撒撒娇什么的呀。所以请放轻松、在我怀里休息休息，可以吗？”
其实陈风遥心里明白，造成女孩儿活得这么累的根本原因是她的心中缺乏安全感。之前一直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下，能够保持本心已经实属不易，樱子若丝毫没有一点儿恐惧和自卑，那是童话故事中才会有的段落。所以他开始自我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给樱子带来应有的安全感呢？明明自己是爱着她的，她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不，关键之处不在于自己怎么想，而在于樱子是怎样认为的？在她的心中，真的可以确定他爱着她吗，而不是仅仅出于善良和怜惜？是啊，樱子不像自己一样有着卓越的推理能力，或许只能凭借生活经验来判断吧。可偏偏，她的生活中极少能够见到真情。
事实上，即使是陈风遥也觉得他和樱子的相遇相知有些梦幻。难道真是上天注定的安排？他不无甜蜜地想道，否则又该如何解释那恍若游园惊梦般的一瞥？也怨不得樱子如履薄冰地小心翼翼。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很清晰了呀。向樱子展现自己的爱意，让她相信自己深爱着她的事实。
陈风遥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就已经离不开这个悄无声息走进他心中的女孩儿了……
“可…可是，我并不是风遥君所期待的那样优秀的女孩子。”浅见樱子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将螓首依靠在他的肩上，“如果不能变得更好一点的话，就…就会……”她轻声地抽泣着，泪水打湿了陈风遥的衣襟，没有说出之后的话。
“不会的哦。事实上，樱子的美好经常会让我自惭形秽啊。”陈风遥将她搂在怀中，目光中是满满的、炽热的爱意。仅仅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即使是陈风遥也无法完全坐怀不乱。就连鼻尖萦绕着的、少女没有完全吹干的长发上沐浴露的隐隐香味，都仿佛是那样好闻。没有正确认识到自身魅力的樱子，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诱惑对同龄的、散发着青春期荷尔蒙的男孩子来说大概是致命的。或许也正是因为此，她才会在学校遭到同学们的排挤和欺负吧？
我在想什么呢！即使我们是相爱的，现在就去想这些东西已经是向深渊靠近了啊！陈风遥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血脉贲张的感觉总算被压制住。理清思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樱子是个坚强的好女孩儿，但我喜欢的不只是你的坚强，还有你内心的柔软啊。如果樱子总是那么坚强、把所有的伤心事都藏在心中的话，岂不是说明我很没用吗？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儿都做不到，这样的男朋友不如被人道毁灭掉好了……”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沮丧，看上去不似作伪。
“风遥君一定很伤心……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您好受一些呢？”樱子忧郁地望着他，问道，“或许您会觉得很可笑……但是，我、我真的不明白啊。”
陈风遥想了想，不禁感到一阵悲哀，于是哑然失笑。是啊，他怎么能够强求一个自己本身遍体鳞伤没有愈合的少女无师自通地去抚平别人心中的伤痕呢？这可真傻。
他轻揉着怀中少女头顶柔软的发丝，安慰她道：“没关系，樱子不明白是很正常的，是命运的错误、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阴差阳错吧。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天才把我带到了樱子身边啊。樱子不明白的话，就让我来慢慢告诉你吧。不着急，时间还有很多，因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如果风遥君不嫌弃我，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您的！”浅见樱子忽然认真了起来，用最严肃的语气说着最严肃的情话。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但唯独“在风遥君身边”是不能也不愿舍弃的。
“那么，我们就从敞开心扉开始吧？听听我的想法怎么样？”陈风遥再次感受到了樱子对他的爱的沉重，但与之前感到压力不同，这一次他的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樱子点头后，他才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把心中的压抑和苦闷告诉我，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去忍受。我知道樱子你总是想要和我分享快乐的事情，就像我也更愿见到你的笑容一样。”他顿了一顿，有些心疼地压低了声音，“但是呢，这样是不行的。”
“诶？”樱子向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显然是觉得他说的话太过于无厘头。想要说些什么，他却温柔地用一根手指点上了她的唇瓣。
“炎黄有一句老话，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虽然这句话可能有着夸大的嫌疑，不过在我们的生活中，总有着很多不可避免的伤痛。”陈风遥客观地说着，望向樱子的眼神也愈发柔情似水，“如果对自己最亲密的人都掩饰着心中的疼痛，那样不是很悲哀吗？樱子你看过空之境界对吧，那位名叫浅上藤乃的身世悲惨的少女，正是因为无法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痛楚才……还好，动漫终究只是动漫而已，我们比她还要幸运一些，不，是幸运很多吧。”
他的语气带着慨叹，似是回想起了这部经典动漫曾带给他的冲击和感触。为那个女孩的遭遇，他悲伤、他愤怒，于是他变得更加温柔。在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保护樱子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温柔在作祟，让那时的他甚至没有感受到恐惧……这只是陈风遥的推测。事实上，有关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仍然没有半分印象。
“嗯，因为我遇到了风遥君您。”浅见樱子甜甜地笑着，仿佛没有一丝杂质能够玷污她笑容的纯净一般，“坦白来说，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绝望很害怕……到了现在还会做噩梦呢。就在最黑暗的时刻，您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保护我。”
“是啊，也因为我遇到了樱子。”陈风遥想到他们正式相识那天的场景，有些促狭地笑道，“那个时候我对樱子你的第一印象是，好漂亮好温柔的女孩儿啊！不过好像有很多心事呢，而且她是不是对我有点好感？最后证明，我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
“风遥君乱讲，哪里有那么明显……”樱子羞不自胜，轻轻地捶打了一下他的右肩。陈风遥自然不会感到疼痛，带着微笑依然抱着她，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可是如果我迟钝到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心意，樱子会比现在更加伤心吧？”
“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我…我会去诱惑您的！”樱子嘟着嘴不服气地说出了一句让陈风遥啼笑皆非的话。陈风遥看着她俏脸上气鼓鼓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一下。嗯，手感超棒，和樱子本人一样软萌软萌的呢。他收回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意犹未尽的表情。
“风遥君……喜欢这样子吗？”樱子扭扭捏捏地问道，“如果您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的……”
“不不不樱子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事情呢！”陈风遥连忙摆手辩解道，神色有很明显的不自然，“我又没有特殊的癖好对吧……”
“真的是这样吗？我觉得风遥君在说谎，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哦。”樱子看到他微红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巧笑嫣然地调侃道，笑靥如同清晨啜饮着朝露的娇艳花瓣。
“才没有。”陈风遥故作镇静，偏过头不去看她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承认这个事实，或许是因为觉得太过羞耻？自己明明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却还有着捏脸这种小男孩儿“欺负”小女孩儿的癖好。可是，樱子的小脸真的手感超好啊……
樱子不由得掩口轻笑。她没有告诉陈风遥的是，自己刚刚遇见他时，因为他言行举止十分得体的缘故认为他很有城府，因此担心他对自己的感情会不会根本不存在而自己还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和熟睡时候的风遥君一样，傲娇的风遥君也意外的可爱呢，樱子暗自心想。没错，她将陈风遥的否认归结于了傲娇。不知道如果陈风遥知道了她的想法，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沉默的气氛，却没有丝毫尴尬产生。在热恋期的男女心中，即使是闹别扭的片刻也分外甜蜜吧？虽然只是陈风遥单方面的闹别扭了……
“咔哒”一声，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指针越过了零点。严格意义上来讲，人们已经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樱子，夜深了……”陈风遥有些不舍，但如果女孩儿熬夜导致早上起来没精神甚至头痛的话，他会更加心疼。
“是啊，夜深了呢……”樱子在他的怀抱中轻轻地、享受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