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觉得回家的路这么快,警车一路踏破月光,埋入深夜,陈家安后仰在座位上,单手遮住眼睛,甚至能听到旁边男人的呼吸声,心中的恐惧逐渐放大。
陈家安从来不怕别人和他玩心眼,耍心机,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楷瑞是实干派,不会拐弯抹角地算计他,对于他犯错的惩罚也是实打实的折磨。陈家安承认,他怕了,许楷瑞真正生起气,他毫无还手之力。
从小到大,或许是气场的压迫,当许楷瑞认真起来,他从来都是乖乖顺从,否则,他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今天亦是如此,车子开到楼下,陈家安礼貌地和司机大哥打了招呼,就听许楷瑞把车门打开,走了下去,又重新将半个身子探进来,不由分说地握住陈家安的胳膊,将他从车子另一侧直接拽到这一侧车门。
“孩子爱闹。”陈家安勉强挂着笑和司机大哥解释,挥挥手送走警车。
一路被连拖带拽地送上楼,许楷瑞单手捏着他的胳膊,将他抵在大门处,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拿出钥匙。
陈家安心里无尽的慌乱,眼前的许楷瑞警衣未换,目光凛冽,微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倒真像自己犯了错误被他抓起来。
可是陈家安什么都没干,没犯法没犯罪,只不过是触及了许楷瑞心中的法规,而此刻他即将要被关入监狱,一辈子都挣脱不开的桎梏。
开了门,被甩进屋里,陈家安任由那个男人拖拽,直到被拉进浴室,他才有些明白许楷瑞这次给了他什么惩罚。
“你要干什么?”陈家安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许楷瑞没理他,反手锁上刚刚修好的门锁,拿起花洒,打开控水开关。水流挣扎几下喷涌而出,打湿了一块小小的地面。
“月兑。”
陈家安往后退,直至后背抵上浴室的门。
“你要干什么?”再一次发问,声音有些颤抖。
许楷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花洒扔进浴缸里,大步朝他走过来。长臂一伸,将陈家安拽过来,将他上衣的白半袖掀至头顶,稍作用力瞬间脱了下来。
头发被方才的衣服折腾乱了,几撮毛竖了起来,陈家安身为长辈的羞耻心愕然上涨,愤恨地盯着那个罪魁祸首,又不敢多做言语。
“自己月兑。”许楷瑞抬腿踢了踢陈家安的裤子。
陈家安不动,倔强地盯着许楷瑞,眼中已经有些泛红,他知道自己今天躲不过这场羞辱,可又不甘心,这么些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待他。出道之前,以暴脾气在圈内闻名,出道后金钱势力摆在那,更是没人敢冒犯他。
浴室里只能听见水流从花洒中冲出来,撞到浴缸壁上的声音,陈家安到这时候心里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从小的教育方式不对,把孩子培养出敢骑在他头上欺负他的性格。
许楷瑞见他不动,眸色更阴沉几分,直接将他哥提起来放到洗漱台上,手下一用力将下身的布料拽个精光。
“你… …给我停下!”饶是陈家安能纵容弟弟的任性,也忍受不了现在这般侮辱。
还没等将这份心情缓一缓,强烈的水流直接打在他的身上。陈家安血红的双眼直视着面前正拿着花洒的男人。
“嫌我脏是吧?”陈家安冷言。真以为穿了身警服就能肆意地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站在道德制高点处置他。
许楷瑞没说话,将手边的沐浴露大半瓶都倒在他哥身上,手法粗暴,手下的力气又加重几分。陈家安本来就细皮嫩肉,没碰几下就红了一大片,疼得倒吸一口气,但是身为男人的尊严,以及身为长辈的威信让他咬咬牙坚持不出声,继续恶狠狠地盯着许楷瑞。
“我tm跟你说话呢。”陈家安抬腿踹过去,本以为许楷瑞会躲开,却硬是站在那里直接接住他这一脚。
腹部受击,许楷瑞闷哼一声,微微皱了眉,还是任性地继续清洗他哥的动作。这回轮到陈家安心疼了,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心里一边谴责自己下脚太重,一边埋怨自己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仅有那点愤怒也被冲散了,在陈家安的眼里,现在的许楷瑞更像是一个倔强任性的毛孩子,不顾一切地非要清洗自己破旧的玩具布娃娃。
身上已经有几处明显的伤痕,被水流蛰的生疼,许楷瑞仍旧闷头为他清洗,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陈家安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人都是贱的,就是会找台阶下,欠蹬地踹了人家一脚,最后反倒自己心疼的不愿意和人家置气。
“乖,抬头让哥哥看看,受委屈了吧。”陈家安穿过水流,捧住许楷瑞的脸,温柔地让他抬头。
和他对视的一瞬间,陈家安心里漏了一拍。许楷瑞的眼睛比他还红,鼻子尖也红红的,还抽了抽,眼泪已经淌了满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不哭不哭,哥哥错了,哥哥错了。”陈家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和一个孩子生什么气,还把他整哭了。
“哥哥错了,哥哥错了… …”陈家安嘴里重复着这句话,带着细微的哭腔,心里难受,自己的眼泪也要夺眶而出,强忍着泪水探出身子要去拿毛巾给许楷瑞擦眼泪,却被他丢开花洒一把抱住。
许楷瑞埋在他的怀里,像只大型而又温顺的狗,不停地抽噎,肩膀还在颤抖。陈家安也不顾自己已经湿了的身体,回抱住怀里的男人。
人世间,万物生,万物长,没有任何的道理,上帝总是偏心的,让大树可以耸入云端,而杂草只能任人踩踏。陈家安又能去哪里说理,到头来不过是一句,自己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