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深夜的灯，将漫天的黑撕开了一个窟窿。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的月亮了，在陈家安的印象里，夜晚只是用来睡觉或者加班的。
许楷瑞的床正好靠在窗户边，窗帘又薄，月光透进房间，安抚两个人的情绪。陈家安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许楷瑞躺在他身边，胳膊环住他的腰，呼吸已经平缓，进入了睡眠。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头来自己也没有和他解释清楚和那群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今晚不过是一场情绪的发泄，第二天睁开眼睛，一切照旧。可是自己又怎么解释，说自己没有乱搞关系，还是说自己不喜欢男人，说什么他又不会相信。
“放过我吧… …”陈家安抬手轻抚许楷瑞的头发，板寸长出来一些，已经不扎手了。
善后的工作还得陈家安去做，也不知道是欠了谁的，确定许楷瑞沉睡后，小心翼翼地挪开搂住他腰的手，弯腰捡起许楷瑞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警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浴室里已经狼狈不堪，方才俩人闹起来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陈家安差点背过气去，洗手台那一片都是洒出来的沐浴露，镜子也画花了，每一处是干的，连带外面的一块地板都已经湿透了。
叹了口气，怎么也得自己收拾。挽起袖子开始整理，半夜十二点陈家安还蹲在洗衣盆前面手洗许楷瑞闹起来弄湿的警服。
这叫什么事啊？
把衣服放进甩干桶里后，陈家安抽空看了一眼手机，九十九加未读消息，大部分都是群聊，挑选了一个人的对话点进去。
孟晋：你现在怎么样？
消息是两个小时之前发送的，那时候他刚回家，正和许楷瑞闹呢，没注意。想了想，还是回复了。
陈家安：没事，孩子爱闹。
三更半夜了，估计孟晋也睡了，正打算放下手机，没想到那边立马就回复一条消息。
孟晋：孩子不能惯。
确实，但是都二十多岁了，再改变教育方式也没啥太大的意义了。没等陈家安回复呢，那边又显示正在输入中，不一会儿又来了一条消息。
孟晋：明天有空吗？
陈家安：工作上的事情吗？
孟晋：私人的事。
陈家安放下手机，没回复他，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孟晋的明天有空吗，就相当于问他能不能进一步发展我们之间的关系。
甩干桶已经停了，陈家安拿出衣服，穿越客厅挂在阳台。孟晋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解释自己刚才的话，陈家安挺佩服他的，直言直语不必去考虑后果。
陈家安的确不喜欢女人，青春期之后就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后来拍了同性电影后更加确定，但是那不意味着自己能完全接受男人，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是奇怪的，是世界上第三性人，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准备。
事实证明，人都是会心动的， 他不确定自己的耳朵因孟晋的低语而泛红这算不算心动，但是如果他愿意接受自己，了解他最深处的秘密之后仍站在他身边，那陈家安也愿意敞开心扉，毕竟孤独终老只是最坏的选择。
拿条消息到底是没回复，因为陈家安看到许楷瑞白天给他发的微信，邀请他明天一起出去玩。白天太忙没有看到，晚上闹完许楷瑞就睡了也没想起来提一嘴。
许楷瑞闹完迷迷糊糊地抱着他不松手，嘴里还嘟囔着一些有的没的话，陈家安一直晃他肩膀，让他等会儿再睡，人家老人都说了，哭完马上睡觉容易变成傻子。许楷瑞不听，稀里糊涂就睡了，陈家安劝不住，想想也就算了，这人现在也不怎么聪明，没有变傻的余地了。
… …
年轻人到底是精力旺盛，昨晚闹得那么厉害，今天一大早就起床敲陈家安的门，陈家安没有起床气，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走去开门。
“这么早？”
“哥。”许楷瑞挠挠头“你帮我剪剪头呗，长了。”
点头答应了，把许楷瑞推出房间，陈家安换了衣服，去浴室简单的洗漱一番，去父母的房间里翻出工具，再去客厅，许楷瑞已经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他了。
“哥，我准备好了！”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小孩儿的情绪就是来得快去得快，一晚上就忘了昨天的那些破事了。陈家安走过去，把工具盒放在茶桌上，拿出一把电推子，另一只手拿着木梳，开始给他剪头。
许楷瑞的头发从小到大都是他剪的，所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发型，板寸。这几年他出国了，以为这么大的孩子正赶上臭美的时候，能换个发型染个头烫个卷，没想到还是这个发型，挺支愣。
电推子的嗡嗡声压过了客厅里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一撮头发从许楷瑞的衣领掉进去，陈家安才想起来给他套个浴巾挡一下。
“你看你走了这么多年手艺都生疏了。”这件事情引起了某位大少爷的不满，气哼哼地朝他哥说道“能不能多练练？”
“臭小汁！”陈家安一把拍到他侧颈，把他脑袋扳过来，继续剪头“你知道你哥现在这身价值多少钱不？给你剪头就不错了，还挑？”
“既然知道自己值钱，就别去和那些人鬼混。”还是把话题拐回这里。
“你怎么就不信你哥是清白的呢？”陈家安无奈，经过一个晚上，他已经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他弟弟给他的这个设定。
“昨天那人都说成那样了，好几个晚上都没和安安在一起睡觉了耶。”许楷瑞故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乔临峪昨晚电话里的话。
“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陈家安翻了个白眼打断。
“切。”许楷瑞不忿。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湿意，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房间里，带来露水的清凉以及各家的早饭香。
“哥，我和你说，男人都不靠谱。”许楷瑞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给陈家安整得一愣。
“说什么呢，你看这屋里有谁不是男人？”
“我认真的。”许楷瑞确实一脸正经“男人都会拐弯抹角地加你微信，然后故意靠近你，没事和你说点悄悄话，你遇到事了他就装模作样地关心你，心里盘算着差不多了就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呀，一起出去玩呀。你看看，男人实施的行为就是泡你，最终的目的就是上你。”
陈家安心里跟着他的话细数，全都中了… …
一巴掌拍到肩膀上：“说什么呢你，挺有经验啊？”
“嘘！”许楷瑞故作神秘“这都是商业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