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若这么一个从来不愿吃亏的主儿,自己带队出来,一下子牺牲了这么巡查司的弟兄,这样的大亏如何忍得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办了它再说。
好在这血枯藤不过七八百修为,加上张文若的炎法奇特,这才这么简单就给收拾了,若是遇上一株上千年化了妖的血枯藤,今日谁死谁活还说不准。
此时火越烧越旺,靠近对岸的冰河都融化了些许,那血枯藤的嘶鸣没有持续太久便没了动静,一行人朝着火海行了一礼,算作为无辜死难之人送行。
之后稍作整顿,又继续朝谷内深处进发。
……
……
此时远山处,险峰断壁之前,自山洞内缓缓走出来一位布衣少年,身形高大,气宇轩昂,浑身上下不时流露出一股温文儒雅的书生气息,双目之间尽是不染尘埃的空明,清澈如玉。
书生来到山崖边,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升腾的大火发起了呆,随着一声微弱无力的叹息,少年好似吐出了压抑许久的一口浊气般,顿时心情舒畅,笑逐颜开。
没多久,书生的身后又跟出来一位穿着男装的女子,身旁形影不离地跟着两位中年男人,那女子步伐轻灵,没多久来到了男子身边。“这把火烧起来,今日的风雪竟没这般冷了。”
书生对这女扮男装的女子颇为恭敬,转过身行了一礼。“风雪未停,火烧再大有何用呢?终是刺骨寒风……”
“此地距京城差不多数百里,快马加鞭也不过几日路程,待接我们的人来了,风雪便会停了。”
书生笑了笑,言道:“殿下倒是很乐观,阳州的风雪何时又曾停过?”
“何先生出身相府,家学渊源,尽承历代相国之风骨,想来这点风雪是并不放在眼中。”
书生转头看了一眼,苦笑起来。“在下只是选择了相信,殿下的诚意我心了然,亦憧憬您许诺的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但我并非狂傲之人,断不敢小觑这京城风雪。”
女子上前来,站在了这少年身边,伸手掸了掸肩头雪花,平静地看向远处的火光,轻声一笑。
“尽人事,听天命,来这世上一遭,爱心之所喜,行念之所及。终不悔矣。”
她的声音很轻,很好听,似那夏夜塘前,微风带过耳边,扬起青丝,那般叫人心旷神怡。
书生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心头顿时感叹万千,这样一位女子怎就生在了皇家?她若是个男儿,说不准真的值得叫人真心追随。
可惜,她生为女儿身。
无论她心中有多大的抱负,身在皇族,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世间事,几如人愿?就算她真的能改变什么,最终也得不到那至尊之位。
成为联姻的棋子,嫁作邻国皇子,或嫁给大权在握的将军,亦或是是嫁给某位举世无双的王佐之士,再不济她的皇兄也会将其许配给一位极其看好之人。
但那些结局,终是配不上她的才情。
或许这也是书生愿意答应追随她的缘故,一个无法为自己谋求利益之人,才更有可能为天下人谋求利益。
那阴诡地狱般的京城,于书生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可向往,相当年不可一世的相府,三代国之重臣,这般强大的底蕴都没能在那暗流涌动的地方存留下来。
书生的兄长兄长一介贞士,为国为民,最终落了个跳江明志的下场,那护城河边的白衣少年,生命最后的一刻都依然心心念念着家国安好,结果依旧是浮尸江河,无人问津。
但书生却还是选择了再一次相信,或许男儿在世,终是一腔热血不能平复,他相信,终于一日,春风徐来,化雪融冰,万物复生,而眼前这位公主殿下那无时无刻都自信从容的神情,更是让他坚信这一点。
哪怕眼下几人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都说不准,但她总是这般从容,甚至可以说是对于未知盲目的乐观。
哪怕那群疯子还依旧不停地在梅花岭寻觅着他们的踪迹,她也依旧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
至少,表面上没有。
书生开口说道:“殿下,今夜注定不会太安宁,这场大火一起,想来那些人会比我们更加沉不住气。”
“何先生,你信命吗?”
书生摇了摇头。“不信!”
女子却说:“我信!所谓天命便是老天爷给你的命,生死早已注定,半点不由人的,再者说,就算今天被那群人找到,也不见得必死无疑,大不了我把《天心玲珑局》交出去。”
书生似乎有些惊讶,眉头微挑,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我以为,你当真这般无所畏惧,不过……这可是太古十三箓之一,多少人为之不惜家破人亡,你却打算交出去?”
“那也没命值钱,说实话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要我手里的东西,还是想要我的命,若是东西给他们便能罢休,未尝不是好事。”
“此言有理,若是世人都能如殿下你这般看得通透,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
女子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毕竟这《天心玲珑局》修习的要求太高了,于我而言没什么用,不过我最意想不到的是,之前在南洲你能这么痛快的把这东西给我!”
书生反问道:“殿下不就是为了这东西才来阳州找我的吗?”
“不,我是为了收服你才来的阳州。”
书生微笑着,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其实正如如殿下所言,这东西没有命重要,落到您手里,自然也是将那些觊觎的目光转移到了你身上。”
“倒也有理,所以在我反应过来时,后悔也没用了。”
“我还是喜欢躲在别人身后,你若今日死了,我可得再去寻一个挡箭牌了。”书生口无遮拦的说道,神态语气都不想是在开玩笑。
而那女子只是冷声一笑,也并不在意,随即转过身朝山洞中走去。“放心,我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