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文若有些不悦。
姬红叶愣了愣神，似乎也察觉到张文若语气中的不悦，她倒是不明白怎回事，但心中猜测也许是因为那所谓的兄弟之情吧？毕竟男人不都是喜欢这套吗？可此时她更在意的是，理性去分析文中流这个人，所以也毫不顾忌张文若是否愿意听，直言道：“记得之跟你说过，我查了文中流这个人，他少年成名，文韬武略， 才情惊世，修为实力成谜，但也绝对不弱，无论是家世，实力，权利，金钱，或者是女人，这些都是他触手可得的东西，但为何还会有长空教的诞生呢？蜀中的黑道以他为尊，如今连京城的黑道都都被他掌控了这么多，如此劳心费神图个什么呢？”
“人就算站到高处，也同样可以努力，有什么错吗？”张文若冷声回答道。
“这是没什么错，实力强不代表就一定会心怀不轨，但若真的心怀不轨，那也只有强大才能支持野心！文中流给我的感觉呢，就像是一位正在羽翼渐丰的枭雄，若是将来长空教壮大，想必会比西凉那些教派难对付！”
张文若摇了摇头，冷笑了起来，“行了，别说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我相信我的兄弟！”
闻言，姬红叶也不再继同他争执，心想反正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走了！你不是要去找沐文君吗？”
张文若连忙起身跟了上去，毕竟此地可是在天宗，若没有姬红叶相伴，恐怕会被人当做闯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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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并不长，张文若刻意放慢了脚步，似乎这样能让他安静下来，姬红叶的话的确扰乱了他的心扉，有关文中流他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少年时的交情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被人挑唆的，虽然姬红叶的话并算不得挑唆。
幼年时张文若可以为了一个馒头跟狗打架，镇上的人可怜他，巡查司府衙的老大哥为了让他能吃饱饭，给了一份替罪人画像的差事，一张十文钱，他知道那是那位老大哥自己掏的腰包，所以就算每天能多画那么几张，却也永远都只画一两张，在燕北活着不容易，老大哥的俸禄也不多，而十文钱恰好够张文若和老瘸子吃上一天。
镇上卖菜的婆婆总是愿意让张文若挂账，每每吃不上饭的时候，便去老婆婆那儿拿，等到有钱了再还便是，义父有一位靠着行骗谋生的道士朋友，神神叨叨，骗人骗鬼，一生辛辛苦苦攒下了十两银子，临了一顿好的都没吃上，还在死前最后一刻把那一生的积蓄给了张文若。
而这些回忆，是张文若最宝贵的记忆，他明白，这是人们的善良让他活到了今天，可归根结底，自己的不幸也算不得不幸，燕北有太多人活得连猪狗也不如，所以在张文若有了实力之后，想的是如何改变燕北，但人力总有尽时，他一个人又能做多少呢？这世道本就是错的，朝廷的官员多为尸位素餐之辈，江湖上多少亡命徒都是被逼到活不下去了才选择走上歪路，他亲眼见到过因为战乱逃亡到燕北的百姓易子而食，为了活下去的父母终于吃上一顿饱饭时，眼里竟的泪水尽时愧疚和悔恨。
直到遇见了文中流，那个男人自称是来自星空之外的另一个世界，虽然张文若一直不相信，于是文中流就一直说在自己的梦境中有一个美好的国度，百姓安居乐业，人人能吃饱饭，没有战争和杀戮，那里的国家爱着自己的百姓，懂得如何维护每一个人的利益，人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那里的法律尊重生命，谁都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
所以当姬红叶说起文中流时，张文若不相信文中流是狼子野心之辈，这么多年交情其不论，一个能构想出那么一个美好世界的男人，心中的温柔是对这天下苍生的，就算……就算他真的会做出什么违背燕律之事，张文若也愿意相信这个男人心中依旧怀揣着那样的理想。
很快，走到了山脚，看着那红色身影缓缓离去，张文若却是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大燕十三司的巡查司主司，一个江湖上传闻心机无双的女人，却是简单到愿意为了自己的弟弟舍弃性命，说她善良吧，这女人手上沾染的鲜血怕是不比自己少，说她冷漠吧，对自己人和巡查司的下属也独有一份温柔，明明出身道家天宗，还能备受道宗的青睐，按理说该是一个超凡脱俗之辈，可偏偏她又为了权利和沈长流斗得如火如荼。
张文若想不明白，可心里总是忍不住去判断这个女人，以往的她绝不会对一个人有这么上心，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当年和清瑶相逢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想要去判断去了解，看看这个人是否值得接触，但她又和清雅不一样，张文若能确定，自己很喜欢清瑶，喜欢她的善良和平易近人，而对姬红叶，没有喜欢，更多的是警惕，他害怕这样一个与自己走得如此近的女人会突然反过来阴自己一手，可是为了查清清瑶的死因，他又必须借助姬红叶的实力。
阳州京都城不是他如鱼得水的燕北，经历过梅花岭一事之后，张文若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曾经引以为傲的实力在这鱼龙混杂的京都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在某些大人物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所以在处理姬长枫一事上，他本能的倾向于姬红叶，也许这件事儿上，姬红叶姐弟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已经没那么在乎了，若是在曾今，他会坚持找到真相，有罪者及有失者，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但现在，姬红叶不能出事，哪怕她很有可能还是隐瞒了什么，但都不再重要的，至少她看似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