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红叶的父亲姬南风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老侯爷姬腾云原本有七个儿子,不过皆是皆是死在了战场之上,而姬南风便是老侯爷老来得子的老八。
所以三十年前姬南风也才刚接任家主没多久,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在自己的地盘中遇到了这么一个事儿,一时好胜心起,根本没把这件事上报朝廷,也没有向就在青州的道家隐宗请求帮助。
于是那堂堂青州怀远侯竟是自己带着一队亲卫,和那妖猴无支祁几番周旋,屡战屡败,却依旧不服输,而就在一次生死关头,虞无渊和若水出现了,不仅救下了姬南风,还降服了无支祁。
那时的姬南风哪儿见过这等厉害的人物,硬是追着若水二人想要弄清对方的来历,可就是因为这样差点没被那虞无渊打个半死,当时若水第一次从东海来到中原,见到姬南风这个人颇为有趣,也不介意同他多交流一些,这一来二去,二人渐渐生了好感。
再后来,若水不顾虞无渊反对留在了中原,也嫁给了姬南风,先有了姬红叶和姬长枫两姐弟,后来诞下淮兰和灵兰时难产而死,姬红叶记忆中的母亲永远那般温柔,她活着的那些岁月,父亲也是格外的温柔,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姬红叶不愿去回忆,也极讨厌谁提起她的母亲,因为曾经很多年的时间,别人一提起若水皆是说什么来历不明的妖女,当然,若真论起来,姬红叶母亲的确算得上是妖。
所谓仙灵,不过是如同龙族或者灵山狐族那般从血统上高于寻常妖族的妖而已,或许他们有着比寻常妖族更加悠久的生命,可也并非如寻常人认为的那样,能够永生不死,人族尚有如龙华这般活了千年的怪物,更别提本就比人族寿命要长的妖族了,所以如龙族或妖族那般的妖,更容易被人当做仙。
当然,自从姬红叶闻名江湖之后,也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她母亲的真实身份,少有人知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姬红叶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而且……她很少会直接对自己的仇人出手,而是会想方设法让对手生不如死。
而今日,沈长流如此不合时宜的提起了当年之事,或许他只是想要弄清围绕着姬家的真相,但在姬红叶看来,这便是彻底撕破脸皮的讯号。
姬红叶沉默了许久,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阴冷,一时缓和,似是没能下定决心,直到刑部开工的鸣钟响起,她才好似惊醒一般,走到沈长流身前,“你不就是要扳倒我吗?我认输了,不许伤害姬长枫,也不许再查当年之事。”
这次,轮到沈长流沉默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轻易的服输,他预想过很多情况,姬红叶打死不承认,或是坐实姬长枫的罪证让自己脱身,亦或是行下下之举,直接动用自己所有势力和用上一切手段同自己拼命,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这个向来要强的女人,甚至是在朝堂上当着陛下面儿据理力争的女人,此刻竟然认输了,这倒是让沈长流一时不能适应。
“你……说你认输了?怎么?这是打算自己辞去巡查司主司的职位?”
姬红叶轻轻摇了摇头,言道:“我认罪,人是我杀的,当年一切都是我做的,姬长枫不过是被我陷害用来顶罪的可怜鬼罢了,你满意吗?我拿命换你闭嘴!”
闻言沈长流沉默了很久,也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图,倒是张文若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此时已断断续续有人来到公堂,若是他们的谈话被人听见,那可就不仅仅是公审就能让此事结束了,于是直接上前将姬红叶拽到身后,对着沈长流言道:“沈长流,如果姬红叶死了!我会和你死磕到底,刑部尚书又如何?曾经的一品军侯又如何?我不是姬红叶,也更懂得那些下作的手段,你所在意的人该不仅仅是百里明月吧?当年在军中誓死追随你的将士,还有他们的家人,你相信我,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儿也做得出来!”
虽然张文若这么说,但他不会这么去做,不过只要沈长流相信他会这么去做就行了,毕竟七指罗睺的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名声,沈长流自然是听说过张文若这个人的心狠手辣,更何况当时梅花岭同行,也算大致有些了解,所以他也有些相信张文若能做出一些没有底线的事儿。
但沈长流并没有因此发怒,因为他并不打算就此同意姬红叶的提议,于是郑重其事的言道:“姬红叶,还有张文若,你们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承认,一直以来你们巡查司就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可我还不至于下作到不择手段要你死,换而言之,我要的是真相,因为我认为你姬红叶在当年那个案子上一定脱不了干系,但若你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为了某个秘密而顶罪想掩饰什么,我也不会借此机会除掉你,我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对手,没有敌人,姬红叶……无论那是什么秘密,我都会将他翻出来,不管结果会是什么,终得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姬红叶眉头紧蹙,“你到底想做什么!从一开始争夺巡查司的节制权,到私底下联合谢君山促成燕国和西凉国的联盟,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长流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好处?何为好处?一个国家三个刑律机构,难道我主张刑部一统不对吗?北凉雪妖各部和西凉妖族对中原虎视眈眈,我希望人族的两大国能联手又有什么不对吗?你巡查司精忠卫国,难道我就不是吗?”
姬红叶和张文若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回答沈长流的质问,或许他们也觉得沈长流有他的道理,可他们心中也有自己坚持的道理,只是两者之间所选择的东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