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张文若躺在房中依旧没有醒来，卧榻旁不远处的桌上烛火跳动，红衣女子眼神涣散，呆呆的看着那滑落在桌上的蜡发呆。
晚风吹来了窗扉，她突然惊醒，确认并非人为之后随手带上窗户，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床边。
姬红叶盯着张文若的脸庞沉默了许久，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她没办法确信张文若是否依旧还在昏迷中，或者说他早就醒来却一直不愿意睁眼。
抬张文若回来时李青菡来过，那个女人说着是来检查伤势，但姬红叶明白她的目的也许没这么简单。
“其实那天陛下宣旨赐婚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难过，风长渊其实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不堪，至少曾经我也真心喜欢过他……”
红衣女子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张文若的神情，在发现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又自顾自呢喃道：“其实我骗过你很多次，我也快记不起自己说过哪些真话哪些假话……你要是醒着，这次就当我向你坦白，你要是真的还在昏睡，那也就罢了。”
话音刚落姬红叶伸手戳了戳躺在床上如尸体般一动不动的张文若，随后摇了摇头，伸手捋了捋鬓角发丝，“好多年前我跟在清瑶身后远远见过你几面，你当是不知晓的，当年总听她说你多么多么厉害，我还出手试探过你，想来你也是记不得的，你肩膀上那被四灵簪伤过的痕迹便是我留下，不过你身上这么多伤恐怕也不会全都记得是怎么伤的吧？那时以为你就是一个如传闻中那般不堪的巡查令，甚至一度以你为耻去教训那些后生小辈，可越是和清瑶熟悉，我也就越是熟悉你，其实……你很好，这也是我愿意答应陛下赐婚的缘由，世间英雄男儿千千万，无人可比当年风家公子于我心中地位，其他皆不入我眼，唯独你，还算不那么令人讨厌，关于清瑶的事儿，大多我没骗过你，只有一件事儿，你也猜到了，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就算白家和姬家世仇，也不妨碍我对她的欣赏，但她的死真的是无可避免，我也做不到什么，或许你将来能寻得真相，可那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还有一件事，武帝爷从来不是你们看到那么简单，想必这次唐坤的事儿发生之后你也会怀疑，但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做傻事，算了……我何时也这么多话了……还是在大婚之后，给你一个答案吧。”
说罢姬红叶又一次戳了戳张文若，见他依旧没有动静，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起身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好似这般就能让她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不再那般沉重，她就这样一直看着那张熟睡的面容，嘴角竟是扬起了一抹微笑，似是有几分得意，夹杂着些许惊喜，笑颜如花说的便是如此吧，惊艳世人终不如惊艳此时。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姬红叶顿时恢复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冷声道：“进！”
此时，文中流一袭黑衣走了进来，看了姬红叶一眼，低声道：“你去休息吧，这儿我来看着。”
姬红叶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直接离去，毕竟以文中流的实力守在这儿也足够令人放心，所以她没有多问什么。
待她走后，文中流咳嗽两声，“行了，就只有我了，别装了。”
话音一落，张文若竟是直接坐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看来你我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
文中流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酒葫芦，打开葫芦盖儿喝上两口，“你今日压根就没有昏迷，就算昏迷也不至于死死拽着自己腰间玉坠吧，你我当年约定，若是某天见到对方玉坠碎片，便是求救，所以呢，你到底怎么了。”
张文若神情恍惚的看向门外，一时之间还没能从先前姬红叶的话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也不知在逃避着什么。
“说话呀！怎么了？”文中流有些担忧，开口问道。
他这才回过神来，不再纠结姬红叶的事儿，眼神也精悍了许多，之间他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文中流，你我多少年兄弟了？”
一听此言，文中流也愣了一下，随后很是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言到：“十来年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我从来相信你，如今……我身边的人一个也不可信，所以我只说一遍，今天夜里你若是有任何欺瞒我的，兄弟没得做。”
“你到底怎么了？”
张文若眉头紧蹙，“我想听你说实话，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真话！”
文中流似乎察觉到了张文若的认真，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这样状态下的张文若绝对是一触即发，说翻脸就要翻脸的，于是也思索了片刻，很认真的问了一句：“关于我的事儿吗？”
“都可以，你到底是谁？你来京都做什么？你当初和我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文中流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必急着去问张文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缓缓说道：“关于我的事儿我没骗过你，我的确来自星空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或者说灵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当年和你说过那些曾经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至于我为什么要来京都，这需要答案吗？你向来思绪敏锐，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但你还是选择不问，所以我也就不提，建立长空教是想于那江湖争锋，至于答应入仕，也不过是为了将来回到文家夺权时有所依仗，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着明确目的性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你会因为这些和我断绝关系？”
张文若脸色缓和了许多，眼里却依旧是那掩盖不住的疲惫，“若是不想接触你，早就可以了，你有野心我能猜到，你想长空教名扬江湖我也能懂，可我记得你最不喜欢权利，怎么就会想着回家夺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