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窗户翻进来,一落地就被推门而入的李公公撞个正着,“张大人……你这是?”
张文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窗户,“有点热,我开窗吹吹风……”
李公公愣了一下,也没有起疑,招呼着张文若便往准备领他出宫,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出了南宫城。
张文若从皇宫出来后没有立刻回巡查司,此时的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姬红叶,更何况他也不打算面对,只要赶紧将要做的事儿给做完,然后去到白王府领死,一切自然而然就会结束,这样的选择很决绝,但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好。
于是那黑衣男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京都的大街上,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找到最近一家还开着的酒馆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位店小二立刻上前来拦住了张文若,一番打量后问道:“这位爷可是巡查司的张大人?”
“是我!”张文若冷着脸,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
“文爷在楼上等候您多时了,还请跟我来!”说完店小二便在前面带路。
张文若犹豫了片刻,此时的他对文中流还是颇多怨愤,但想了想以文中流的手段不管自己躲到哪儿,他总是能找到的,就像现在这般。
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来到一间房中,文中流点了一桌菜正一个人隔着闷酒,看神情并不太高兴,张文若命小二先下去,随即坐到桌旁,“你还真是厉害,怎么就知道我会来这儿?”
文中流转头看了他一眼,“出了皇宫你不找地方喝酒还能去哪儿?最近的酒馆就这条街有,我猜你会喜欢这个稍为僻静一点的。”
张文若摇了摇头,有些不相信,“我先出来,你后出来,来这儿没找到我怎么还能确定我会来?”
“不确定啊,只是给小二打了个招呼,若是见到你来直接带上来。”说着文中流苦丧着脸喝下一杯酒。
闻言张文若叹息了一声,进门之前准备了很多责备文中流的话,只是现在却是没办法说出口,于是只能将心头不满随着眼前这杯酒又咽了下去。
此时,文中流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满,但姬红叶很不错,至少我能看出你喜欢她。”
一提这件事儿,张文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还没玩儿够吗?你可知你做了什么,那她弟弟逼她,这种行径……”
话还没说完,文中流直接打断道:“看吧……要是以往的你,会直接否认喜欢她,而不是在意我是否逼迫她答应这件婚事。”
闻言,张文若愣住了,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更多的是慌乱,但没过多久,便有冷静下来,“你我兄弟一场,你该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喜欢一个人很容易,那可以是欣赏,可以是友谊,也可以是不讨厌,这都不能成为你娶她的理由,所以我猜你应是想好了应对之法,而这个应对之法也定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文中流说着说着,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对他,张文若没有隐瞒,又是一杯酒下肚,“白王府,埋骨凉州。”
文中流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随即苦笑一声,“不错,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可是……我先前猜想的是你会辞去差事远遁江湖,但没想到你会这般决绝。”
张文若长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这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
二人沉默起来,没多久,文中流的情绪越发低落,“这件事儿的确是我做错了,可张文若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是这里的人都会因为一些可笑的观念而去坚持一些没有必要的东西,拿你来说吧,白清瑶已死,你对她的痴情虽可贵,但你自己的生命难道就不可贵了吗?”
张文若沉默着,没有回答,文中流一直有着与世间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的思绪,或者说他的脑子里装着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就像很多年前听他提起的宇宙和那神秘的浩瀚星河中的无数星球。
这些词汇张文若也只在文中流这儿听到过,甚至某些人人平等,向往自由的言论也是只在他这儿听到过,那时候张文若听得似懂非懂,却总会对这个男人口中描绘的事物感兴趣,甚至是相信,可相信是一回事,那么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文中流说生命高于一切,只有活着才能寻求生而为人的意义,但在张文若眼里,世上还有很多比生命可贵的东西,于是张文若只能认为,这世间没有能让文中流认为值得付出生命的东西。
于是他不能去接文中流的话,毕竟在人生理念上的争执没有意义。
文中流见他不搭话,继续言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世间大多数人不一样,因为你是第一个相信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儿的人,哪怕你对我说的很多事儿都将信将疑,可也总会赞同。”
张文若愣了愣,“其实我并不相信你是从另一方天地来这儿,之所以赞同你所言,也仅仅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所以当你做出了我认为不对的事情,我也并不会附和。”
文中流苦笑着,他已然没有精力去争辩自己是不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的这儿,因为他了解张文若,也明白他下定决心要以死来结束这一切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人生在世,难得能遇见一个聊的来的人,是兄弟亦是知己,若是就这么让张文若早死了,将来该有多无趣?
“所以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吗?”文中流神情凝重地问道。
看着文中流如此认真的神情,张文若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说道:“别这般严肃好吧?你看啊……我又不是那些想不开就寻死觅活的小娃娃,死亡对我而言并非是逃避,只能说是衡量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待处理好手中事宜之后我去白王府求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