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车祸,因为两人的争吵,原因可想而知,就是两人的身份。一再的迁就两人的差异倒不如争吵后的冷静,可是还没等到行昶的气头消掉,刚刚走出别墅外的私人院落,踩着黑暗出去,就被偶尔冲出黑暗的粉碎。
一瞬间,血液好像静止了一般,大脑因为缺氧一片空白。
在路珩抱他回房里的时候,行昶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环着路珩的另一只手能清楚地摸到一些粘腻感,路珩的后背此刻正被灼食的千疮百孔,血止不出的往外涌,现在身上的白色衬衣都被染得血红。
可路珩还是稳当的把行昶放在床上,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行昶身边,用被子掩住他那受伤的地方。
这浑身的伤疤和血迹哪能被藏住,行昶看着这样的路珩十分难受,他没有办法想象路珩此刻的痛苦,只得勉强抬起上身,和路珩直视,让他能看清健康的自己。
“我把自己的血净化之后换给了你。”路珩吻着行昶的手背,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而行昶已经控制不住他的眼泪了,他知道是路珩想办法救得自己,但是他没有想到路珩把全身的血液都还给他,为他泵了全身新的血液。以至于面前这个浑身血液的人此刻看起来如此的虚弱。
他一个人低头哭着,手想要给路珩一个拥抱,却害怕弄疼他,只好轻轻地抚摸他的耳垂,撩好他凌乱的刘海。
“不要担心。”路珩把他满是血液的手在被单上蹭了几下,才握上行昶的手,“我不会疼的,马上就好了。”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为什么可以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种话,这种让人心疼无比的话。
行昶哽咽着想要停止眼泪,但还是没有办法。
“还疼吗?”路珩的注意力依旧在行昶身上,他还担心着行昶的身体。
“不了。”行昶摇着头忍下眼泪。
他把路珩环进怀抱,带着路珩躺进被窝,两人就这样相拥在黑暗的房间里,这里没有一丝阳光,却满是彼此给予的安全感。
“真的会好吗?”行昶用被子吧路珩裹住,一脸忧心的问他。
“嗯。”路珩闷声回答,“放心吧。”
他已经一周没有睡好觉了,现在日头正上,刚好是他的睡觉时间。于是路珩就这样在行昶温暖的怀里睡着了,不在意身后的伤口,不在意外界的光线,只剩下相拥的两人。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曾经的他也是这样躺在南星怀里,那时的他还没有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血族,只是被养在宫中的试验品。
他还可以见到阳光,但是却被身边耀眼的南星温暖,很早之前,他就拥有另一个太阳了,现在也没有变。
过了10个多小时,路珩才被黑夜的本性呼唤起来,身边的热源已经不在了,他慌忙的起身,适应了下背后刚刚愈合的伤口,没换下那身满是血液的衣服,就跑出房间去。
还好开门的瞬间他就闻到了行昶的味道,他脱了那身黏糊的衣服,赤裸上身走出去。
备用厨房里的灯光亮着,行昶正在里面忙活着。
也是,这样算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就算路珩的血液修复了他的伤口,也没有办法给他带来果腹感。
走进厨房,才看清行昶正在煮简单的白粥,怪路珩家里没有多少食材,只有基础的大米生肉,连一两瓶调料都找不到。
他赤着双脚,踩着冰凉的大理石上,穿着路珩的衬衣,正好搭在他的大腿根。
纤细的手臂拿起勺子尝了口火候,才关了火,等锅里的粥不再咕嘟响时,行昶才发现门口站着半裸的路珩。
他没有着急和路珩拥抱,而是拽过路珩让他转身,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那些狰狞的分不开皮肉的伤口居然都愈合了,没有任何痕迹,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行昶。”
看着路珩滴涌出的泪水,行昶才明白,原来最近他一直梦魇的根源。。
原来那个梦里和路珩相拥的人,叫行昶;原来那个一直呼唤他嘱咐他的人,叫行昶;原来路珩心里真正的住的人,叫行昶。
明明是一样的名字,可是再怎么念,再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味道,行昶默念着那个名字,像是在追溯几百年前路珩的一切,又像是在追问自己的回忆。
那个人偏偏和他一个模样,是他又不是他。
或许在路珩眼里并没有这个疑惑,他从不是他,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前世恋人罢了。
酒精像是再度发酵了一般,冲上大脑,行昶又习惯性地想要逃跑,想要逃避这一切。
他总是需要时间却冷静,所以他不愿再待在路珩身旁,不愿无法控制的在脑里回想那副画。
走,离开这里,行昶踉跄着冲出走廊,拾起沙发上的包,这期间崴了脚,可却感觉不到疼痛。
这间里屋是他第一次来,他找不到从哪里出去,屋里全是明亮的灯光,四周的窗户都很窄小,几乎没有一丝和外界的联通的感觉。
而那一片五彩缤纷的墙在行昶眼里更加刺痛。
这屋里全是路珩的身影,在行昶看来却满是他洒落的卑微。
可路珩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放他走,而是从背后环住慌不择路的行昶,想要让他冷静。
“行昶。”
他一次一次的在行昶耳边呼唤他的名字,像是在给行昶确认此刻的真实存在。
他用自己冰冷的脸颊贴在行昶的肩窝,等行昶逐渐平静,才低语道:
“看着我。”
见行昶并没有回头,路珩却嗅到了微咸的味道,行昶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他的手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灼烧在路珩心里。
烧的路珩血液都不再冰凉,而是温热的灼人,他不再发狠的抱住行昶,而是慢慢的松开了手。
又一次,他选择了放手,放走了行昶。
可在行昶看来,路珩的放手无疑是在愧疚。
等行昶不再被束缚,他也恢复了理智,才发现出门的路并不难走。
但是这一次,他迈步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割舍自己的心,像是在泵走自己的血液,像是在抽离他的灵魂。
一步一步,就像是酒精中毒一般,从血管里麻木,行昶只觉得自己脚下像是卡顿的卡带,艰难的迈步。
他知道身后的路珩正看着自己,他也知道路珩的心一定向自己一般,他自然是知道的。
行昶不知道的是,路珩一路走来,四百多年不见光明,全是靠着一颗真心支撑,全是靠着一份思念坚持,他活着就是为了行昶今天的存在。
这爱,往往是难以琢磨的,对他们而言更是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