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在寂冷的海边公路稳当的行驶,行昶放下了防备,一个人缩在后座枕着路珩窗外的夜色入睡。
可另一边,吴一并没有收到关于行昶的消息,他还和管一洲如坐针毡的等待。
“你不是说,那位导游是路珩的人。”管一洲不想在束手无策的干等,总得做点什么,“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我……”吴一现在竟开始犹豫了,如果贸然去找那人的话,不就正好说明了吴家私自调查路珩,还把行昶给整丢了。
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找到行昶人再说,他叫管一洲起身:“走吧,我们先去找他问个清楚。”
那导游的房间额行昶他们在一层,现在想来这怕也是路珩的意思。
于是管一洲和吴一迅速上了楼,摸到了导游的房间,正当吴一准备敲门问话的时候,房里传来了电话的铃声。
管一洲一把拽回冒失的吴一,把他直接压在身旁的墙壁上,用手捂住了吴一的嘴巴。
一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连廊道的感应灯都没有察觉,管一洲就这样把吴一抵在他身前。
两人隔着手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甚至胸口的起伏都慢慢一致。
就算如此接近,两人都尽量把注意力放在门内的声响上,他们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路总,他还没有回来。”
“对,傍晚时去了吴一房间。”
“需要我去询问吗?”
“好的。”
“我这就去。”
能听出来对面是路珩,而且他已经知道了行昶彻夜未归的事情,只怕现在还以为行昶睡在了吴一那里,所以直接派人去找吴一。
而门外的两人显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直接迎上了开门的导游。
“嘿,查理。”吴一被局促在门后,僵硬的伸出手和导游打招呼。
“你。”查理也愣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反应过来。
现在的局势大抵就是,吴一和查理的底子都被探清,吴一通过吴家知道了查理的真实身份,查理也清楚行昶没有在吴一房间里。
没有双方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最重要的是找到行昶。
于是吴一简单的理顺了关系,给查理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窗外已经笼上了一层晴光,黎明前的极黑也即将过去,几只勤劳的海鸥早早的略过天际,海水慢慢的涨上来,能听到窗外孤独的浪声。
一整夜过去了,行昶睡得很沉,醒来时却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他踉跄着爬下床,从落地窗看去,这里好像离海岸很远,并不是自己来时住的酒店。
昨晚夜里的冷风让他太阳穴一阵刺痛,他捂着额头坐在窗边的沙发前。
这个房间并不狭小,仍是豪华奢侈的感觉,眼前空洞的房间让他一时恍惚。
“这里?”行昶自言自语的问起自己,窗外忽然敞亮的阳光刺进他的眼睛,“昨晚我上了吴家的路珩,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睡醒以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行昶赤着脚匆忙爬上床,睁开眼缝才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还是昨晚那位接他上路珩的人,只是现在的他眼神里透着冷漠,并不像昨晚那样温柔。
“行昶,吴少说先让你在这里待着。”
“把你手机借我,让我直接和吴一说话。”
“抱歉,我不能违反规则。”那人仍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吴少说是他连累了你,不想让你再参与某些事情,你只需要信任他就好。”
“等等,吴一说要解决什么事情?”
“您应该清楚。”
说完就转身出门,嘱咐了另一个人给行昶送来餐点。
这送来的早餐和昨晚的小吃一模一样,让行昶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现在只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一遍一遍呢喃着:“解决事情,解决什么事情?”
“不会是?”
吴一这家伙不会去解决那个叫查理的导游了吧?不会选择直接和路珩对立了吧?
“天!”
这样一想,行昶好像明白了吴一的所作所为,他之所以被送到这里,一定也是因为吴一要保护他。
可是,行昶昨晚就原谅了路珩,原谅了查理,也理解了吴一。
他撑着脑袋,思绪越来越乱,手中的叉子无意识的把可丽饼扎成了筛子。
总之,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大多是因为他和路珩的私事,还是不要再添乱得好。
“不知道能不能先联系到他。”行昶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待了,他总得主动出声阻止事情越来越乱。
想到这里,他就起身走向门外。
不管是吴一还是路珩,只要说清他的想法就好。
可此刻的路珩已经等不及一通电话了。他就站在屋内的时钟前,玻璃钟面映射着他琉璃般的血瞳。
自从凌晨里接到查理的电话,他就已经几近解离,像是心脏被阳光拷打一般抽疼。
是他让行昶走得太远,是他让行昶接近的危险。
如果行昶出了事,他一定饶不了自己,他一定会和自己的太阳同归于尽。
路珩不允许上一次的分别再次出现。
可惜这该死的地球自转,六个小时的时差让路珩没有办法立刻出发。
他只好强忍着愤怒的声线,催促查理尽快找到行昶,然后再安排更多人手去支援。
然后迅速查找午夜里的航班,再抽出冰箱里的血袋,用大手压着袋中的液体,往喉中泵饮,像是久旱的人渴望雨水一般,抓住任何一滴血腥咽下。
一个人在房中沉吟着度过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等待下一个午夜的来临。
这边的吴一一行人也慢慢有了门路,他们查了酒店大厅的监控,能看到等行昶跑出酒店,没过多久管一洲也孤身去大厅里寻找。
自然也发现了和管一洲擦肩而过的林格,吴一甩了手上的笔,蹬倒身后的靠背椅,脸上的表情十分暴躁,像是护食的猛兽。
“艹,我说过让他滚!”
他翻出兜里的手机,带着一身戾气走出门外。
没过一会门外就传来吴一的怒音:“我警告你不要动行昶!”
“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马上!在哪?”
可是这一连串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复,吴一甩了手机,看向身后的管一洲。
“已经通知路珩了,他们也在想办法。”管一洲上前捡起他的手机,替他收在兜里,然后又安慰道,“不要再自责了。”
“对,现在先想一想林格还有没有给你说什么。”查理打完电话上前说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林格和行昶,没有时间再纠结谁对谁错了。
昏冷的月光在海面上映不出完整的影子,只剩下夜晚的凄冷充裕在海水中,潮水刚刚褪去,此刻的沙滩都带着粘腻感。
这没有分界没有边缘的黑暗里,只有路珩一人杵着。
他借着血瞳看了眼手上的石英表,推算了现在国内的时间,大概是早高峰快要结束。
掐着时间给星隅的总经理打了电话,向他了解吴氏近期的动向,出乎意料的是,吴氏居然没有正式上线家居线上选购的项目,而是继续宣传自家的设计优惠等一系列活动。
虽然没有直接对立,但是吴氏和星隅多少是有些利益摩擦的,星隅赚到的,吴氏又借机补了回来。
这样看来吴天林还是走了保守路线,将就着往下发展。
但是路珩认为他仍然欠行昶一次道歉,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就是对行昶的漠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两下,是行昶发来的消息,他刚刚拿起又发来了更多的话。
“我拜托管一洲和吴辞早点回家了。”
“我们尽快回国吧。”
“你不要忍不住去干坏事啊。”
“记得还有我。”
“外面太冷了,快回来吧。”
是熟悉的语气,路珩轻笑着回道:“嗯,这就来。”
夏末的法国已经度过了最炙热的时候,空气里沁着树木的余香,公园里偶尔点缀的喷泉各式各样,像是从中世纪的书里走出一样。行昶看着它们,想要的得到同样的回应,恍惚间有种错觉像是在和活物交流。
那雕塑的瞳孔甚至都比路珩温暖,行昶在公园外放下自行车,拿起画板,在树影下找了个位置,正朝着一群玩闹的孩童和休息落地的鸽子。
他细心地描绘着一切,让自己忘掉那些方方框框的建筑图纸,忘掉那些规规矩矩的设计,是时候放松一下自己,而不是一味跑在前面。
异国的空气似乎加长了白天的长度,给行昶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他承认他一向善于逃跑,不愿多做理论和解释,逃避好像是行昶必要的生存方式一般。
可是此刻在国内被冷暴力的路珩却提不起性子,管一洲一口咬定他不知道行昶的去处,而公司那边也没有消息,他虽有权利查监控摄像头,但是行昶住的出租屋附近却没有了线索。只看到行昶拉着一小箱行李离开,没有剩下的路线。
“你到底去哪里了?”
路珩守在他的别墅里,无处可去,心里的安心也不知道该去何处。